他們看到的,只有她的價值,而她的本身,任憑她如何流血流汗,他們還是從來不屑的啊。
這……這勢利的父母,是他的,是他的婀,她能如何?
「妳管我爹娘做什麼!你嫁的人是我,是我啊!」他狠狠地搖晃著神情迷離的她,恨不能劈開她那固執的腦袋,將她那該死的傲骨給揪出來撕扯成灰屑,「這麼多年了,妳難道還不明白,我在乎的只是開春,只是一個叫做『開春』的女人,什麼曠世奇才,什麼漕運霸主,那些身外之物從來不是我想要的啊。妳只要心中有我,我只要心中有妳,難道這還不夠嗎?妳管別人干什麼!」
「可是那『別人』是你的祖父、是你的親生爹娘啊。」雙肩上的劇痛讓她忍不住地流下淚來,嘗到那咸咸的液體,她卻笑了起來,「矢初,你抓得我好痛。」
「我不是故意的!」他立刻放下掐在她肩上的手掌,扭過頭,不肯看她的淚眼與笑容。
他如何不痛?!
「矢初,我這輩子只想和你一起到老啊。我不要你娶任何除了我以外的女子,就算是你爹娘為你挑選的也不許!」她伸手摟上他的腰,將一臉的淚與笑呈在他的面前,「除了我你誰也不許娶!」
「那妳還這樣!」他的氣從來是來得快消得更尖,他在她面前從來是那個「開春喜歡的霍矢初」的。大手有些粗魯地抹上她的面龐,他合上她依然流舊不止的眼,「不許哭了,听到沒有?」
「你答應我,我就不哭。」
「妳只會一心地退縮,卻讓我一個人辛苦地面對我爹娘,妳竟然還敢與我談條件?」話雖如此,他哪里又肯真的讓她傷心?「爹娘又哪里會不知我心中只有妳一個女人?他們再怎樣,也是對我沒法子的啊,妳就不要哭了好不好?再說了,如果妳肯答應了我,又哪里會有這麼多的沒事找事!」
爹娘其實只是想早日看到他娶妻生子,為霍家誕下下一代罷了。
「我又沒說不嫁你!」
「那妳準備何時嫁我呢?」一提起這個來,他就一肚子的惱火,「開春啊開春,這些年妳總這樣說,可妳卻也從不肯這樣去做!我們現在這樣子其實同成親了有什麼區別?妳到底在猶豫些什麼!」
「我……我--」她一如既往地選擇閉口不答。
「妳若心中有事,就痛快地告訴我啊,」為什麼總是一個人憋在心里?」他輕柔地順著她散在背上的發絲,低低地嘆著氣,「我原先以為妳總不肯嫁我,是因為害怕我們會有如……楚大哥和雁嫂子一樣的結局,可我們不是他們啊,我爹娘都知這霍家船運其實是握在妳手中的,他們怎會輕易地動妳與妳不利的?就算他們再不願,妳嫁我他們其實也是無力反對,更不用說是逼我休棄妳啦。」她的心思,他哪里是不明白的?「好不好,就不要再這麼白白浪費好光陰了,咱們成親,好嗎?」
「矢初。」他的洞悉,讓她的淚又不由自主地淌下來,可她卻笑得更開了,「你真的不是大老粗呢。你說的這些我的確是想過的,可這些年過去了,我若再不對我倆的未來抱持肯定,我說不定也早如雁嫂子一般地走了。可我一直在這里,在你身邊,我的心思,你最明白的啊。」
「成親,好嗎?」他溫柔地吮去她的淚珠,輕輕地說道,「只要成了親,我就再也不會患得患失,妳也就再也不會有這樣流淚的時候。成親,好嗎?」
「我--」她在他憐惜的視線下,心中的感動盈得滿滿的,卻還是輕輕搖了搖頭!
他霎時心中一冷,擁摟著她的雙臂不由得放下來。
「開春,妳……妳到底還要我怎樣!」他耐心地等候了她多少春秋歲月了,她到底明不明白!「一邊是這樣對我深情不渝,一邊卻又是這樣對我心狠如刀!」
「我……我只想嫁你啊!」他的冷,讓她慌了起來。
「是啊,只想嫁我霍矢初的!」他冷冷地望著她,冷冷地笑著,「明明是內斂如斯的女子,卻會因為吃醋使出小手段給其他我身邊的女子來個下馬威,讓我只能陪在她一個人身邊,讓我開心得要命,讓我以為我終于可以看到她的真心了!只想嫁我霍矢初的,卻又是這樣對我心狠心棄之不顧,這樣將我玩弄于股掌之間!只想嫁我霍矢初?只想嫁我霍矢初的妳--卻一直在做些什麼呢,我喜歡的開春?」
「我想嫁你啊!」她用手去捂他不斷冷笑的唇,卻被他一把打開了!
「開春,我再問妳一次,妳是現在便嫁我,還是--」他冷冷地看著她的心急如焚,將手撫上她的臉,不帶一絲情感,「或者妳告訴我,妳到底為了什麼才一直不肯嫁我的--我們就繼續這樣的生活,就算是一輩子這樣子過下去,我也認了!」
手下的面龐一下子煞白如紙,細汗竟然迅速地滲了出來。
「開春,妳要怎樣做?」他閉上眼,不看她此時的神情,不想一次又一次、一回又一回地就這樣被她含糊過去。他喜歡她,他耐心地等候了她幾多歲月了,可她為何還是這樣?他的心,會真的被她傷透的啊,她明不明白?!
他,不想再這樣兩個人繼續忽視著一切本不該被忽視的生活下去了!
一個喜歡他到最深處的女子啊,為什麼卻總是將他排斥在外?明明兩情相悅的男女啊,又為了什麼總是這樣隔著一層霧,隱藏著心中的所有?
她到底是安了怎樣的心?她,可是真的如她口口聲聲那般,要與他一生一世?
他不安的心,總是要有一個可以安下來的理由啊!
他想要知道她真的是要同他一生一世的!
「開春,妳要怎樣做?」他慢慢地問。
她輕輕抬起自己冷冰冰的手來,輕輕蓋上自己臉龐上的手掌,卻沉默不語。
「開春,妳的選擇呢?」他咬著牙,再輕輕問一回。
冷冰冰的淚,在下一瞬,沾染上他的手指。
「妳肯為了我忍住所有委屈陪在我身邊這十幾年;妳肯為了我什麼也不說地替我扛起霍家船運的重擔;妳肯為了我……」他的淚,又如何能忍得住,他的心,已快被她傷透了啊。
「開春啊開春,我只不過陪在玲瓏身邊一刻妳已小心眼兒地吃了醋,如果我真的如爹娘所願,娶除妳之外的女人進得家門,妳又會如何呢,開春?」他牙咬得咯吱作響,撫在她臉上的手顫抖得如秋日落葉。
她的身軀,則一下子僵住。
「妳真的不選一個答案給我嗎,開春?妳真的想看我娶一個除妳之外的女人進門嗎,開春?我不是楚大哥,我有的是手段!妳如果想象韓雁那般逃跑,我絕對不會如妳所願!就算妳恨我惱我,只要我不肯放手,這一輩子妳只能困在我的身邊一步也不能遠離!妳要一輩子被關在這里、妳要一輩子看我與別的女人同宿同飛、妳要一輩子讓我們都陷在痛苦之中嗎?妳要嗎,開春?要嗎?」
「如果我……死了呢?」她將他顫抖的手拉到胸口緊緊地摟住,痴痴地望著他的淚流滿面,「矢初,如果我死了呢,你還逼我選擇嗎,矢初?」
「死了?」他竟然喃喃地笑了起來,「死就死了啊,人生自古誰無死啊?我們終究都會死的啊,死就死了啊,我才不怕!反正不論是生是死,妳的一輩子都是我霍矢初的!妳死了,我自然也是一個死字啊,妳怎麼會說出這麼奇怪的話來呢,開春?妳以為妳若死了,我活在這世上還有用嗎?妳以為妳死了,就再也不會被我糾纏了嗎,開春?我告訴妳,妳休想!」,他狠狠地朝著她的耳朵大喊︰「妳休想!妳休想!妳休想用死來擺月兌我,妳休想休想休想!」碧落黃泉,他們總是一起的,總是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