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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情醉 第23頁

作者︰海藍

「阿弟!」他猛地勾回她的身子,用力將她轉向他,用力地望她,「噩夢已過去啦,那個夢中的魔鬼也早已被消滅啦!你醒了,你是阿弟啊!有我關心你呵護你的阿弟!你明白了嗎?」

「大哥?」她呆呆地瞅著他,「魔鬼會騙人,大哥會不會騙人?」努力地看他,努力地打量他,努力地想從他面龐上尋出魔鬼的貪婪來,可望了半天,她只尋出了憐惜與摯誠,「大哥,你不會騙我吧?」

「我絕對不會騙你。」他沉著地給她保證。

「大哥,你想不想要我家的傳家醫典?它值好多好多錢的哦──你想不想要?」聲音軟軟的,帶著一絲絲放縱的誘惑。

「我不要!」他搖頭,堅決地搖頭,「我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將軍不是嗎?我手中有無盡的金山銀山不是嗎?我哪里還需要典當過活?」

「哦。」她歪頭,深思地望他,「不要書,那你要什麼?我什麼也不會,我一點也不懂醫術,我治不好你手臂上的箭傷……那你要什麼?」

「我什麼也不要,我也永不會利用你、欺騙你。」他柔聲細語,生怕嚇著她似的,伸手順一順她散亂的發絲,「我只要阿弟開心就好,我只要做阿弟一輩子的大哥就好。」

「哦。」她呆呆地點頭,放松地埋進他的溫暖懷抱,「大哥,你抱我回房吧。」

他點頭、輕應一聲,將大氅籠上她,然後輕輕地抱起她來,邁向積墨齋。她不再喊叫,只乖乖窩在他溫暖的胸前,睡意開始一波波地襲上來。

「大哥?」

「嗯。」

「我醉了嗎?」

「沒有,你只是累了。」

「哦。」她含糊低語,頓了一刻,又低低一嘆,「有時候,我真想大大醉上一場。醉了,便忘了傷心、少了煩惱,也沒了痛苦,再也不會傷心……如果我能醉了,若我能永遠沉浸在醉夢里、能一輩子也不醒,該多好……多好啊……」

然後,她沉沉睡去。

「我不會再讓你有任何的傷心。」他啞啞地低語,將炙燙的唇輕輕貼上懷中人兒緊蹙的雙眉,語氣里帶著濃濃的憐惜,「我會讓你沉醉在我懷里,一生一世。」

是承諾,更是誓言。

風,呼嘯而來,又呼嘯著離去。腳步踏實,踏實得讓她漸松了眉頭。

寒風吹過,夜色深沉,卻又有著幾分清朗。踏實的腳步聲緩慢地前行。

而後,遠遠地,踢踢踏踏的足音慢慢跟了上來。

「少爺,如何?我劉頭沒說錯吧?酒後吐真言,一醉消千愁。阿弟的心結你終于都曉得了吧?」嘿嘿的蒼老笑聲很是得意。

「我寧願不曉得!」他懊惱地哼一聲。他只要她開心快樂就心滿意足了,就算她不肯回應他的感情又怎樣?大不了兩個人便一輩子兄妹相稱地活下去,他也不是不能忍受……如果知道醉酒後的她會憶起那麼多的傷心與背叛,他絕不會讓她沾染一滴酒液。

他……不舍得啊。

「少爺,別只顧著心疼嘛。」得意在微頓了一刻後,又鍥而不舍地跟上那踏實的腳步聲,「就像你臂上的箭傷一樣,不刺破、不放膿,遲早會壞掉。人啊,傷心事憋久了也會腐爛的,哪里是說忘便忘那樣輕巧呀?阿弟今夜肯吼出來,未必不是一件大大的喜事啊。再說,你不真的只想做人家一輩子的‘大哥’吧?你其實是想人家喜歡上你、想人家放開心胸接納你……想得不得了吧?你更想與人家比翼齊飛,成為人世間最讓人羨慕的神仙眷侶吧?」

嘿,年紀輕輕就敢說出「解甲歸田、安享天年」的話來,他圖的是什麼,府中人哪一個不清楚的?不用遮遮掩掩了啦。

「要你瞎操心!天這麼冷,你還不回去休息!」酷臉有一點點發燙,被人猜中了心思,怎麼樣都有點狼狽的。

是啊,騙誰?她足他一輩子的……痴戀,他怎能不想她歸己所屬,怎能不想?他想得心都疼了啊。

「少爺,心病還要心藥醫。劉頭好心告訴你一聲,心急吃不上熱豆腐的。阿弟現在是抵死不肯從你的,你就多一點耐心吧!」

「要你多嘴!」他狼狽地罵道,什麼「從」?!說得這麼難听!

「我只是以過來人的身份給你一點忠告哦。」怪不得人家阿弟暗地咕噥他不識好人心呢,「你啊,就老老實實披著‘大哥’的外底等著吧!等哪一天她終于肯放下心結了、不再猜疑排斥男女之情了,你再伸出魔爪也來得及的。」

「你還多嘴?!」什麼外皮?什麼魔爪?!他表現得有這麼……明顯,有這麼……饑渴嗎?

「啊,我多嘴,我多嘴!」嘿嘿的笑聲卻依然緊追著踏實而又略帶倉促的腳步聲,「少爺,阿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啊,我照舊拿府里的賬冊去煩她,你不反對吧?」他終于尋到能讓他安心地丟出燙手山芋的理由,自然要快快行動啊,他也想舒舒服服地頤養天年啊。

「你終于肯承認了?」揶揄的低笑在夜風中有些含糊,「隨你吧,劉叔。整日有事煩她,總比讓她無所事事地胡思亂想好吧?」

「是啊,是啊。」蒼老的笑聲開始有些別扭了,「她不過一個黃毛丫頭,怎麼懂記賬之術?我……認輸就認輸。」果然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啊。

「你找時間自己找她認輸吧。」他不敢參加這一老一少的戰爭,明哲保身為上策,「好了,你該休息去了,劉叔。」不要老纏著他們行不行?

「我走,我走。」踢踢踏踏的腳步聲很爽快地轉了方向,遠離了兩步,又遲疑地停下來,「少爺……」一個困惑了他半個晚上的問題,如果不問個明白,今晚怕會擔心得睡不著的。

「嗯?」

「咱們一府的吃喝開銷,除了你那幾兩官俸之外,就靠祖上余下的那幾畝薄田……你啥時藏了無數的金山銀山……要不要我去幫你看著?我……好想看一看啊……」

「劉頭,你想不想化成一座冰山?」

「呃……」老人突然變得狡若月兌兔,踢踢踏踏的腳步聲馬上消失了。

他嘆一聲,抱著呼呼大睡的人繼續趕路,一路漫步走下來。多麼希望,就這樣一直走下去。

春來了。

「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最是一年春好處,煙花楊柳滿江都。」綠意盎然的松柏林中、飛檐石砌的青風堂內,很是詩性大發的人正在埋首大作《春雨圖》,「嗯,嗯,再點上幾點飛絮就更有詩意了。」盯著長紙上亂七八糟、疑似鬼畫符的線條,她忍不住搖頭晃腦地自我陶醉一番,馬上又抓過毛筆,沾上濃墨在畫紙上再點了幾點墨跡,再嘖嘖有聲地感嘆一聲,「嗯,我果然是天才啊!」

「天才?!」站在桌旁的白胡子老頭忍耐地瞥去一眼,而後立刻又撇開了,仿佛以此為恥,「這是哪門子的《春雨圖》?!」要他說,便是一堆讓人眼暈的鬼畫符。

「我這是印象畫,印象畫!」老人家懂不懂藝術?!

「印象?」白胡子老頭很輕視地哼一聲,「說實話啊,阿弟。你除了腦子靈光一點外,實在是……」沒有其他任何一點才能了。

「這賬本你昨晚不是看了嗎,趁你現在還有印象,快快擬出計劃來才是好姑娘。」他苦口婆心地循循善誘,「你看看人家尉遲府的小棋童,同你一樣身為女子,還小你好幾歲,卻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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