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些傷心,這些年來,難道他所付出的還不夠多?難道他的愛還沒讓她感到心安,她的不安還在!?
「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麼!?」
恨恨地將頭一扭,不料又對上了那尊玉像,像中男子年輕開朗,唇畔帶有輕笑,似含嘲弄,又似帶有一絲少年的調皮,一手背身後,一手持書,身著飄逸長袍,迎風而立,一頭長發高束頭頂……
是聶箸文!
他氣惱地移開目光,不想再看,只冷冷一笑,「阿濤,你雕玉技術真是大有長進!連箸文十五、六歲的模樣也能雕刻得如此傳神!你對箸文的印象就那麼深?」微微的酸澀,開始在心中醞釀。本以為箸文和阿濤走得很近是因為談得來,看來,他們還真談得來!
「大哥!你說這是什麼話?」聶箸文一下子臉色白起來,「這玉像你看清楚了,這明明是——」一只小手卻忽然搗住他的唇。
「阿濤?」聶箸文不解地望著她。干嘛不讓他跟大哥明說?他可不想害他們又鬧別扭。
「阿濤!」話一出口便後悔了,可當望向空空的懷抱時,聶修煒又惱起來,「你沒忘記,你是我的女人吧?跑到箸文懷里做什麼?你死心吧!這一輩子我都不會放開你的!所以,不用再想其他男人了!」
「大哥!」你講的什麼瘋話呀!箸文張嘴,卻又被搗住。
「叫我做什麼?你還不抱『你的玉像』走!」屬於他的小小手掌竟貼在別的男人嘴上,一下子怒火佔據了聶修煒所有的心神。
「大——唔!」
「停——」小小的手掌猛地憑空一揮,阿濤圓臉上竟浮出一朵淡淡的笑花,威脅地朝聶箸文眯一眯杏眸,阻止他再度開口,再慢慢轉身,迎向那陝要噴火的暴龍,然後輕輕聳一聳肩,「你吃醋,對不對?」
「呃……」噴火暴龍如被猛淋了一桶冷水。她說的沒錯,可——
「大公子,」輕柔地喚著生氣時才有的稱呼,阿濤挑挑眉,「你眼力好,口才也挺棒的喔?」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冷哼,只顧氣惱,沒有听到危險的腳步聲已傳來。
天哪!大哥我救不了你了!聶箸文無力地垂頭。
「只可惜你的想像力不夠好。」
說她沒被剛才的話傷到才怪!不過,看在他又吃醋又粗線條的份上,他的話她可以當作耳邊風,听過算了,雖然他吃醋吃得沒道理,但——
嘻,他愛慘了她耶!
「什麼意思?」瞅著那個眯著杏眸的小女人,心中沒來由的一蕩。他,是不是又做錯了?
「意思就是——剛才你提議的婚事,」輕輕地再聳一聳肩,「再往後推三年再談嘍!」哈!正愁沒理由往後推呢!
「什麼!?」輕柔的一句話,卻引起驚天一聲暴吼,「你開什麼玩笑?」他提心吊膽等了三年,奸不容易才盼到這一刻!
「我說——」小小的聲音,試圖插進去。
「算啦!今天的事算是我錯,行了吧?我向你和箸文道歉,行了吧?」
天大的事也要放到一旁,阿濤的允婚才是最重要的!
「怎會是你大公子的錯?」阿濤笑得好開心,「明明是我的錯啊!該道歉的應該是我,對吧?」
「請听小弟——」依舊沒人理聶箸文。
「阿濤!算我求你,好不好?我知道我今天講的有些過分,不,是太過分!可那也是因為我愛你,你明知道的!」他懊悔地握緊雙拳,現在他知道今日他一時沖動,又被阿濤趁機利用了。哦,這只小妖狐!
「我知道啊!」她慢慢步回他懷里,「所以你以為這玉像中人不是你,便一時昏了頭,胡亂猜疑。」
「那麼你是不怪我了?」他只听得進後半句。
「我怪你干什麼?你愛我所以才會吃醋,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呵呵,順便幫了她一個小忙。
「那咱們的婚事——」
「再過三年嘍!」
「阿濤!」
「干嘛?」事不關己地挖挖有些耳鳴的耳孔,阿濤仰首望他,「或者,再過五年?」杏眸一眯。
「算我敗給你了!」恨恨地轉過頭,知道事情已無力回天。
恨哪!恨哪!
三年來,他一直尋找機會,要阿濤允婚,可這小丫頭偏固執得很,一直死咬三年之期。
奸吧!三年就三年,反正他已抱得佳人歸,日日夜夜地守在身旁,成不成婚沒什麼大的差別,因為他們早已是有實無名的夫妻啦!
正式迎娶阿濤進門,只是想名正言順地時時刻刻把小丫頭抱在懷里而已,他不想讓任何人用異樣的眼神來看待他的寶貝!
可嘆,他的小女人一心只埋頭於雕玉,才沒心思替他著想。夜夜擁著小女人入睡,卻又得時常應付那些麻煩的媒婆上門,他有口難言啊!
畢竟,在這天子腳下,禮教依舊橫行,想不畏世俗,哪有那麼簡單!
他有心愛的女子了,卻又不能將她擺給別人看,他頭痛得很。
等了好久,三年之期終究到了,可,卻又被小女人抓住機會混了過去。
再三年!他會不會等到連頭發都斑白了?
咬牙切齒地狠盯一眼那個依舊畏縮在門口不走的罪魁禍首,好想——一腳踹死他!
抬腳的一剎那,卻見那罪魁禍首一指點著桌上的玉像,搖頭又眨眼。
恨恨的,卻又好奇的,他再扭頭觀看那玉像。
十五歲的少年,迎風而立,面帶嘲弄的笑意,衣袖微揚,頭上長發東起,身前手拿書冊——
長發東起!?手拿書冊!?
這下他真的懊惱得想一頭撞死!
十五歲的聶箸文從不會注重儀表乖乖束發的!少年的聶箸文只顧到處賞美,哪有空讀書?
這玉像中人明明是他——聶修煒!
喔!一切,全是他自找的!
「看清楚了?」將心上人的一切表情全看在眼里,阿濤挑眉。
「清、楚、極、了!」純粹是自找苦吃!
「明白我為何又將婚事後推了?」
「明、白、極、了!」因為他太暴躁,因為他還是不夠成熟!
「阿濤,你明知我只在你面前才會這樣的!」在外人面前,他沉穩至極、儒雅至極,誰不夸他風度翩翩?誰不知他完美無匹!?
「啊,我的榮幸!」
「那你——」為什麼還不快快將他佔為已有?
「誰教我懶啊!」嘆嘆一笑,似有無限感慨。
「你——我——」
敗給她了!
就知道她是因為懶得擔起聶府少夫人的責任,才無賴地將婚事一拖再拖。
「你愛我。」她討好地送上漾笑的紅唇,誘他沉淪。
「你也『吃』定了我!」氣,偏偏又無力抵抗那致命的誘惑,只得恨恨地吮吻上去。
「三年!三年後綁也要綁你拜堂成親!」
「唔——」在他不住重吻下,阿濤努力分出心神,「再說啦!」無聲的話語全消散在了他的唇里。
呵呵,能拖便拖啦!
咽咽口水,聶箸文這次識相地悄悄退出門外,好心地幫他們關好門,將一室的乾柴烈火留在門內,任他們自去燃燒。
「看來,還是畫上的美人兒們比較能讓我開心。」他喃喃自語,「成親,太可怕了!」
他還是回美人塢賞美人圖好了。
第十章
五年後
「你好奸詐!我怎從來沒發現呢?」
涼風習習,深秋的聶府花園里,依舊萬紫千紅,花團似錦。
院角小亭的一隅,兩人隔桌而坐,一動一靜,甚是對比鮮明。
「我奸詐?」微微眯起杏眸,年輕女子挑挑眉,輕聲抱怨,「怎不想想你自己有多壞?我和箸文費了多大氣力,才將玉指環一事瞞了修煒九年。」
就算小小一枚玉指環不甚起眼,可在聶府大龍頭九年來不遺余力、三不五時的搜捕下,想安全藏身也不是那麼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