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餓肚子就好!
不會讓阿棋再餓肚子了。
啊,那我好開心哦。
啊,對了,阿棋,你幾歲了?
嗯,嗯,七歲了吧?
七歲了!有這麼大嗎?我以為你才四五歲哩!原來只比我小兩歲啊。
一高一矮兩道影子,慢慢地走在暖暖的陽光里。
本嚕——咕嚕——咕嚕——
依舊陷在兒時夢境的她,勉強掙扎著睜開杏眸,唔,眼前黑漆漆的一片,是深夜了吧?不情不願地從暖暖的被中探出一只手來,胡亂模索著尋找點燈的火石,不意間,似踫到了什麼東西,她不在意,繼續努力。
「三更半夜的,怎麼會醒了?」
耳畔低低的嗓音似是尉遲的,她不驚,只含糊回答︰「我餓,要吃棋子糕啦!」
「活該!誰叫你晚飯沒吃便睡過去了?手給我縮回被中去!我拿棋子糕給你。」
她「哦」了一聲,乖乖地縮回亂模的手,意志顯然不清醒。
「張嘴!」
她順從地張大嘴巴,一感覺到香甜的糕點落了進來,便立刻開始大嚼。唔,松松軟軟的,有果般的清香、酸甜,是她最愛的棋子糕。
「別吃得太急!餓死鬼投胎呀!慢一點,沒人搶你的!」
你管我!
依舊吃得狼吞虎咽,三兩下便解決掉圓圓的一塊,咽下肚,嘴巴又張得圓圓的。
「唉,吃相這麼難看,不怕被人笑呀?」嘆息般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香甜的棋子糕接二連三地投到她大張的嘴中。
誰敢笑,她讓尉遲揍扁他!
「嘖,小暴女!好啦,吃夠了吧?」
嗯,肚子好像不太餓了。
滿意地揚起唇,又要沉沉睡去。
「嘴巴張開,喝點水再睡!」
我不渴啦。
「不渴也要喝一點!快,抬起頭,張嘴!」
喝就喝嘛,那麼凶做什麼!
眼也不睜,順著一股力量半坐起身,似乎被灌了溫溫的一杯水。她才不管,只依舊陷在半睡半醒之間。
「好啦,將嘴巴擦一擦。」
才懶得動彈呢,要擦你擦!
「這麼懶呀?」
你管我!
「小霸王!」
溫溫的氣息輕輕拂上她的唇瓣,有著她最喜歡的棋子糕的香甜,也有著微微的發癢。
不要鬧她啦,雖然她愛吃棋子糕,可也不想用棋子糕擦嘴巴呀!那多浪費,讓她吃了好啦!
「想吃啊,那張開嘴呀!」
好煩喲,沒瞧見嘴巴已張開了呀,一盤棋子糕也倒得進來的!
「那,讓你吃個夠吧。」
熱熱的清香注入她半啟的紅唇,甜甜的感覺又似乎是她曾經偷偷嘗過的梅子酒,醇醇的酒香漸漸迷離了她的神志,唔,她喝醉了吧?
她不想再喝啦!
「怎麼,不喜歡?」
才不是呢!只是她喝了酒,醉了怎麼辦?會被尉遲罵的!
「以後,你想喝便喝,醉也不怕,我再也不會罵你。」
真的呀?那她可有口福嘍!她可真的很喜歡梅子酒酸酸甜甜的滋味呢。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是你總不乖的。」
她不乖?她是天下最乖的小女人了,不然也會乖乖背那討厭的棋譜呀。
「為什麼總討厭圍棋呢?」
呵呵,她才努力地忘記圍棋技藝的!不然依她聰明的小腦瓜,怎會學不來圍棋?她是故意的啦!
「故意的?為什麼呀?」
為什麼——咦,咦,不可以告訴別人的!
「連我也不成嗎?我又不是別人。」
對哦,你是尉遲,不是別人——
不是別人!
是尉遲。
尉遲?!
陷在昏睡中的心神一下子清醒過來。
小心地睜開圓圓的杏眸,依然一團烏烏的黑。可身旁緩緩流淌的暖暖氣息,耳旁的輕笑,讓她一下子皺起了圓圓的臉。
「尉、尉遲?」她遲疑地輕喚。
「嗯?醒啦?」微啞的熟悉嗓音輕輕從她的耳畔響起,惹她沒來由地一悸。
「你、你怎麼在我床上?」努力地平息即將炸亂的思緒。雖然兩人十年來幾乎是朝夕相處,早無生疏,但也從來沒睡在同一張床上過呀!
「這是我的床。你忘啦?半夜你喊著肚餓,硬是沖進我房來吃棋子糕,我沒法子,只好讓你在我床上暫居一宿啊。」回答的聲音好無辜。
「我、我沖進了你了你的房?」夢游嗎?
「是啊,你什麼也不說,進門後便吃了很多的棋子糕,吃完倒頭便睡,你不記得了?」
「啊,呃,呵呵,是、是嗎?」她呵呵傻笑,唇間甜甜的清香似乎證實了尉遲所言不假。
「還有疑問嗎?」
「沒、沒了。」呆呆仰身復又躺了一刻,混亂的思緒才稍稍各歸了各位,「那、那我不打攪你了,我回房去了。」她以手掀被,想起身。
「算了,外面下大雪呢,在這里湊合一宿好了,天這麼冷,兩個人擠一塊兒比較好,是不是?」
「是、是!」
半坐起的身子被一雙熱熱的臂膀擁住,輕輕地扯她躺下,躺在了——躺在了一副同樣熱熱的軀體上。
啊,啊……遲鈍的感覺終于敲開了腦袋的大門,平緩的心跳一下子激烈起來。
「好了,還早呢!睡吧。」炙熱的氣息拂近了她的臉,如同以往一般。
圓圓的杏眸一眨不眨地,直到天明。
第四章
奇怪。
好奇怪。
甚至,有一點點地嚇人。
久不露面的太陽公公今日終于顯了尊容,暖暖的陽光穿透紙窗,輕盈盈地罩住了躲在暖被中的人。啊,好舒服!
懶洋洋地睜開杏眸,唇畔漾起滿足的笑來。真難得耶,今日能夠一覺直睡到日上三竿。啊,沒有清晨總炸在耳邊的怒吼聲,沒有咬牙切齒地將她揪出美夢的怪手——真的真的要拜一拜神靈,感激涕零一番了。
啊,如果天天能睡到自然醒該多好。
不由更笑咧了雙唇,縮在厚被中打一個大大的呵欠,圓潤的雙臂慢慢地一舒,緩緩地探出被來,準備伸一個大大的懶腰。
啊,難得喲,今日竟然有太陽老爺出巡呢!
懶洋洋的杏眸微眯著,舒舒服服地嘆一聲長氣,再瞄一瞄頭頂床幔上美麗的花飾,她又滿意地吁一聲,再眨一眨杏眸,瞄一瞄床前懸掛的七流蘇,她復又……啊,啊,啊……
雙臂平展地在身體兩側舒展著,微眯的杏眸在掃到某物後,一下子瞪成了圓圓的小銅鈴。
敝不得……
原來……
奇怪……
好奇怪……
好、好、好……嚇人!
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超級速度挺直了腰桿,她努力以最佳的姿勢端坐于床上,受到驚嚇的呆傻表情飛快地斂起,轉而換成甜甜的燦爛笑容。
「呵呵,尉遲,你,你早啊。」
敝不得她睡到日上三竿了還沒被吼起,原來,原來吼她的人已被她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艱難地咽一咽口水,她笑得更甜,「我今早不是故意偷睡懶覺喲,而是、而是昨晚背棋譜背得太過認真,所以、所以睡得遲了一點,呵呵,呵呵。」
她傻笑,再傻笑,巴望著能混過關去,能躲過一劫。
可是,偷偷溜過去的視線,卻找不到一丁點兒的表示。
好看的唇上勾成弧,細長的鳳眼一眨不眨地凝視可憐的她,兩道墨黑的蠶眉甚至也微微地翹著。
好可怕!
尉遲是不是被她氣瘋了?否則,這張似乎滿面春風的俊臉,怎會奇跡似的出現在她眼前?
非吼即罵,或咬牙切齒,或青筋賁起——這是她最常看見的尉遲的模樣耶!
天哪,今日是她眼花,還是尉遲已被她氣炸,或是他神志不清?
無數的小疑問在愈來愈亂的小腦袋中飛快地旋轉,瞪得圓圓的杏眸卻眨也不敢眨地緊盯住身前斜坐在床榻上一動不動的身形。
暖暖的陽光依舊穿過了紙窗,輕盈盈地灑進屋內,好不輕松;屋內對坐的兩人,緊繃的氣氛卻似乎要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