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她才十九歲,在沒有任何感情基礎之下,她就被父親像貨物一樣丟到了傅家,送給了一個她全然陌生的男人,展開了她華麗卻蒼白的二十年人生……
然而,她很清楚沒時間緬懷過往了。
汪萍眼眶微熱地開啟了一個新文件,以最短的時間寫完了一紙遺囑。
她將之列印在紙張上,然後取出了檀木書桌抽屜里的傅予丞專用印章蓋上,細細密封在一個白色信封里,慌忙地扔置在桌上一個公文夾下。
在做完一連串動作之後,汪萍的身體仍是顫抖的。
終于,她看著窗外慘淡的夜色,想起了二十多年前她和傅予丞的婚禮上的那場冬雪……
她已難忍心中的壓抑而哭出悲傷的聲音,一串沉重的淚水順勢滑下她白淨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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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嚴一下課,又跟岡田徹要車跑去找小漁了。
他不相信一個吻會讓她因此對他卻步。
心里只是反復攪著一個念頭,他真的想不透,拜托……就一個吻罷了……
昨夜他糊里糊涂地被趕走,原本計劃好的約會都沒搞頭了。
他辛辛苦苦地在某個小海灘布置了一個燭光夜烤,搭了一個小篷子預備一起和她看星聊天,沒想到仍是沒能完成約會。
雖說他追求的進度來了個大躍進,要到了一個吻,可是卻也換來了小漁對他似有若無的抗拒。
這簡直讓他不是滋味極了。
他可不能讓兩人愈趨白熱化的感情狀態中斷,他反復思量後發現,他惟一能做的,就是「緊迫盯人」
對!緊迫盯人。
像打籃球一樣,對方愈要問躲偷跑,你就愈要跟得死緊,這才是最佳戰術。對待感情上亦是妙用,這點他深信不疑。
今天他天剛暗就來了,正還想該如何讓小漁出門,沒想到她卻坐在家門前的藤椅上,捧著一本厚厚的書研讀著。
暗嚴先是倚樹探了探,瞧磚屋內並無動靜,只有屋前的燈亮。照著小漁低頭聚精會神的模樣,他心想,難道小漁的父親不在?
暗嚴偷偷地、不發聲響地繞到小漁一旁,突然一把搶過她的書。
「我來了!我們怎麼那麼有默契呀,你知道我會來,在這兒等我啊?」
他的嘻皮笑臉看在小漁眼中卻有些微的不同,她只要一見他就想起昨夜那個動人心魄的吻。
「怎麼不說話啊?」傅嚴見她不語,又瞧了瞧屋內說道︰「你爸不在?」
小漁只是靜靜作聲︰
「他去找酒伴……」
「那好!」傅嚴理直氣壯地拉起她的手說道︰「我們也去喝酒,我們喝紅酒……」
「我不能出去……」小漁拒絕地說道︰「我要為我爸等門。」
見小漁又搬出理由,傅嚴卻無欲理會,他直言︰
「你爸不在,你就不能有借口了。昨天你拒絕了我,今天不能再來一次……」
說完他就拉著小漁直往來路走去,小漁無力招架,只好說道︰
「可是……我穿得這麼邋遢,你要帶我去哪兒?」
「不會啊——」傅嚴將她上下看了又看,一身素淨裝扮的她,頂多是要將頭發束整,其它並無不妥之處。
他詭異說道︰
「你好極了。不要再說了,跟我走就是了……」
暗嚴拉著小漁踏進漆黑的林中小道,只有一彎新月隱約透出涼爽的微光。他緊抓著小漁走在前方,覺得此刻他倆像在森林冒險一般。
小漁只能被動地踩著他踩過的腳步。
她心想自己就這麼跟他出來,那麼父親回來該怎麼辦呢?她不能避免去想這些!她的心一向不能隨心所欲、自由自在。
此刻,她隨著傅嚴在林里亂闖一通,她覺得很荒謬、很惶恐,她不敢相信下一刻她會遭遇到什麼?
然而,這分耽慮,卻因為傅嚴緊緊握牢的手而感到一股依靠。
她在夜里凝視著那個厚實的臂膀,突然生出了深深淺淺的依戀。
這個男人,活得如此自由自在,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她所向往的,他都擁有。那麼,她可以去擁有他嗎?可以去擁有這樣一個他嗎?
這些雜亂的思緒不時打進她的心底,她覺得有很多疑問都沒有答案,自己只能任由那些疑問在心里深處愈埋愈深。
她邊走邊想著這些,一個不留神,撞上了傅嚴止步擋在前方的寬肩,小漁整個人差點滑倒在離她不遠的爛泥溝中。
暗嚴連忙扶著她說道︰
「哇,好險啊,你差點跟我上次一樣成了‘小黑人’……呵!不過那也不錯……」他又逗她︰「我們可以一起‘夜泳’……」
「你再說一次,我就走人……」
小漁氣他每次都拿「果泳」一事尋她開心。
「我不說我不說……」傅嚴笑著看向前面只有一尺寬多的坑洞,說道︰「你先上吧……」
「為什麼要爬這個洞啊?」小漁不解地問。
「要說這個洞的故事要說好久呢……等你爬了我再告訴你。」傅嚴交換條件。
小漁也頗為配合,撩起裙擺輕易地出了洞口。
暗嚴也輕松地過了洞。他隨手拔起一根芒車送給小漁。
「每次找你都要過這個洞,不然不知道怎麼到山里頭去……」
「是嗎?你專走這些‘旁門左道’,真不磊落……」小漁試圖放松心情,嗅著夜里海風的氣味,拿過了芒草管搔著傅嚴的臉。
暗嚴躲了開,攬住了小漁的肩,他認真說道︰
「我沒說過自己磊落,我偷窺、果泳、闖民宅,樣樣都在行,惟獨不會追女孩子……」
小漁怕又落了他話里的陷阱,故意不回話。
她走近傅嚴的車,傅嚴紳土地開了前座門,凝著她的臉說道︰
「你是我第一個女朋友,我也是你的初戀嗎?」
暗嚴設下圈套,就等答案,她說了就成了他的「女友」了。
「你們男人都在意‘數字’問題,我拒絕回答。」
小漁有些狡詐地逃過了,她關上了車門,在車內望著傅嚴的苦笑。’
暗嚴只是不甘地坐上車,發動了引擎。
突然,他出其不意地俯身一個淺吻,看著小漁臉頰的腓紅笑道︰
「我們‘心知肚明’這一切,不用答案,不是嗎?」
小漁听著他言語的霸,氣感受他對于愛的掌控的蠻橫,那股莫名的害怕又涌上了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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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開過了一段又一段的山壁轉折,終于離開了海岸。
小漁第一次離家那樣遙遠,她應該覺得快樂,然而多麼矛盾,她卻對家有著一絲奇異的眷念。
她這才知道,原來濃密的山林,早就成了她的保護色。她已經被眼前的這個世界摒除于外了。
小漁冷靜地看著平整的道路、異樣的街景,人顯得更為沉默。傅嚴卻不疑有它,認為她只是接收不了這麼多復雜而新奇的訊息。
他笑著說道︰
「跟山里很不同吧?」
「是很不一樣。」小漁誠實地說道,她又補了一句︰「可是我不喜歡。」
「你過得太封閉了,這才是人過的生活……」
暗嚴自以為是的戲謔,在小漁的耳中卻像是諷刺。
她開口說著︰
「我是活得很封閉,我整個人都很封閉,不是嗎?」
「到了——」
暗嚴沒听清楚小漁的話,他下車替小漁開了門,又將車鑰匙交給餐廳的外場,而後才轉身對小漁說道︰
「帶你吃好吃的,你實在太瘦了,不好抱……」
小漁發現傅嚴的幽默、說話的邏輯全變了。他顯然以為自己的安排再妥當不過了。小漁跟著他,只能照單全收,不能表示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