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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吧,飛鳥魚 第8頁

作者︰官孟玄

「少爺,我們本來的打算就是七月回日本,你應該心里也有個譜。自從太夫人去世,整個傅家就沒有人支持少爺繼續在台灣攻讀學業,全是口徑一同要少爺接掌長鶴集團。而且……老爺最近的身體狀況一直不太穩定,少爺已經二十二歲,夫人一直在替少爺物色適合的對象,傅家一脈單傳,如果……如果老爺的身體狀況不容許再繼續支撐長鶴集團,那麼少爺將是惟一的人選,即使不在今年接掌集團,將來長鶴集團也是要少爺繼承的。」

「阿徹,你說什麼啊?我听不懂……」

暗嚴想逃避,他起身牽出了自行車,那個裝滿了要給小漁的書的背包,是他惟一想負的「責任」,什麼長鶴集團啊,他不要從麼鬼集團。

「少爺,你早上的課也打算不去上了嗎?你又要去見那個女孩了嗎?」岡田徹阻止傅嚴跨上自行車,說道︰「少爺,你不要愈陷愈深,你不能放真感情在她身上……」

「阿徹,連你也不幫我嗎?」傅嚴固執地說著,他低頭不願多想岡田徹提及的種種讓他喘不過氣的「事實」。

「少爺,我不是不幫你,而是我根本無從幫起。你是長鶴集團的惟一繼承人,這是無法改變的。」

暗嚴強辯地回話︰

「你才剛說照顧我是你的責任,我要你做什麼你都願意去做,現在我要你幫我個忙,要他們不要替我的將來作任何決定,我要做什麼我自己很清楚。」

「不可以!」岡田徹的語氣也急了︰「我不能幫你這個忙。」

暗嚴聞言,有點賭氣地牽了車走到大門大喊︰

「李嫂,你給我開門!」

霸田徹追過去道︰

「少爺,你一定要答應我,不要對任何人動了真感情……」

暗嚴沒有回頭地說著︰

「那個‘任何人’也包括‘你’嗎?」

他不加思索地喊出,可是隨即後悔了,卻也沒有台階可下,只好強忍著悔意,自己打開了大門,騎車出去,岡田徹根本無從阻止。

假裝遲了一步,其實早已听完他們所有對話預備告密的李嫂,有些幸災樂禍地對著岡田徹罵道︰

「你怎麼不阻止他啊?你這管家怎麼當的啊?」

霸田徹不理會耳邊的瑣語,只是握住了門上的斑斕鏤紋,對著大門外的海,凝望不語。

第三章

日本東京

霸田弘也正注視著幾個園丁用電刀剪裁著花圃里的雜枝,他嚴峻的眼神令園丁們不敢偷閑,紛紛賣力地工作著。

棒著一座錦鯉池的和室大廳,傅家的女主人汪萍一把拉上了玻璃門,垂降下層層紙簾,阻絕了岡田弘也聞門聲而回頭探視的剛直眼神。

汪萍忍著怒,跪坐在布墊上,她眼里深刻的不悅全落進傅予丞的眼中。

他清了清喉嚨,以暗啞的嗓音說道︰

「李嫂——她怎麼說?」

汪萍听了問句,盡量持平聲調︰

「她說嚴兒成日游蕩,岡田徹知道卻視而不管。還說嚴兒看上了一個深居山林的女孩,為她荒廢學業,整個人散漫極了!」汪萍終于忍不住的爆發了,她端起茶杯的手是微顫的。

「真有這事?」傅予丞听而存疑,遲遲地開口︰「我不相信阿徹會縱容這種事發生。」

汪萍聞言,一股勃然的怒氣涌了上來。

「你是怎麼了?」她的語氣帶著不解︰「李嫂是自己人,你怎麼反而幫著岡田一家說話?」

暗予丞答得直接︰

「我不是不信李嫂,只是你對岡田家有偏見,你不能不听阿徹的說法就斷下定論,讓我先打個電話問問阿徹,看他怎麼說……」

他顫巍巍地起身,拄著拐杖的手臂因使力而冒出筋理。

汪萍卻對他一喝︰

「你先別打,我們還沒談完。」

他見妻子如此堅決的口氣,也只好讓步地回座。

「你還想說些什麼呢?」

汪萍怒眉一橫,說道︰

「我惟一要說的,就是把阿徹叫回日本,另外派人去看視嚴兒。」她最大的用意就在于此。

暗予丞的眼尾泛起了皺折,他有些諷刺地說了︰

「是‘看視’嗎?我想是‘監視’吧。」

「你……」汪萍不相信丈夫竟然與她作對。她提高聲音回道︰「你以為自己還能撐長鶴幾年?你難道不知道,我們所有的子企業都在貶值,所有的合作對象都開始對我們保持觀望,難道你預備讓長鶴在你的領導下結束?」

暗予丞閉上了眼,有些疲倦地說道︰

「你還不明白嗎?嚴兒不適合從商,他的興趣不在這兒,你何必讓他做自己不想做的事呢?」

暗予丞與傅嚴素來不親。

他是個嚴肅的人,而傅嚴卻熱情直爽。當初他接掌集團,也不是自己所選擇的,可是他也不知道自己真正要的是什麼。

于是他投入了瞬息萬變、較勁暗斗的商場,而後他是愈來愈深沉了,愈來愈不了解自己了。

他一生逐名逐利,卻始終沒有夢想,只有從天而降的責任,命定的驅策著他的人生。

而傅嚴卻有夢。

他從那孩子的眼中,始終看得到活著的快樂。

他不懂何謂「夢想」,不過他知道,能這樣奮不顧身地追求自己所愛,了解自己所愛,就是一種可貴。他無法達到的,就留予傅嚴去完成吧。

然而他的妻子——汪萍,顯然不這麼想。

暗家惟一的子嗣,是她僅能掌握的權力所系。

自從他倆結婚生了傅嚴之後,她便母憑子貴,原先的溫婉嫻柔,在時間的淘洗下,成了虛妄膨脹。

因為個性上的變質,使得這樁企業聯姻更加沒有煥發光采的一天。

他倆的婚姻是可悲可嘆的。

兩人的相處從最初的相敬如賓,走到中年的「相敬如冰」。直至他因工作勞累而輕微中風,形容哀槁;而她卻駐頗有道,仍顯雍貴,這樣的結合,終是突兀而令他難堪的。

他拿不出威嚴,也拿不出氣魄,她要當家,就由她去吧。只是傅嚴的未來,他得挺住,這樣的豪門悲劇,豈能一再重演?

汪萍見傅予丞一身的衰老,眼里是有著蔑意的︰

「什麼叫做‘不適合’?連你都可以從商,傅嚴當然可以。‘興趣’是可以培養的,等到他接手長鶴,他照常可以念那些古書,我絕不干涉。」

暗予丞聞言又道︰

「那麼婚事呢?你也要替他做主嗎?」他咳了一會兒,抬頭望向汪萍的眼神多麼懇切︰「我們的悲劇,難道要讓嚴兒再經歷過一次嗎?」

「你說這話什麼意思?」汪萍拍桌大喊,她不置可否地說道︰「結婚以來,我從沒嫌過你一聲,你倒是對我們的婚姻很有心得的樣子,怎麼,你覺得痛苦難受?你覺得身不由己?」

「好了……」傅予丞幾乎是哀求的語氣︰「我不想吵架,你替嚴兒物色對象我不反對,可是請你不要太以自我為中心,全然不顧嚴兒的感受。他有自己的思想,他有自己的作為,你不要忘了媽的遺言……」

汪萍搶口直道︰

「你少搬出媽的遺言來壓我!媽遺言上寫得清清楚楚,‘在其修滿四年學業之前,任何人都不可奪其所好’,這我看得懂。嚴兒就要畢業了,媽遺言上並沒有交代他的將來,何況追根究底,他是我的孩子,媽也管不著……」她突然話鋒一厲。「我替嚴兒物色對象,有什麼不對?你已經撐不住了,好歹我也要為你留個孫子……」

「夫人!」岡田弘也不知何時進了大廳,他冷冷的嗓音打斷了汪萍的連番言論︰「夫人,請不要說了讓自己後悔的話。」

汪萍挑直了眉,忿忿地走近岡田弘也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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