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好嗎!」他的口氣冷漠生疏,並帶著幾分遲疑,那份遲疑使他看起來更教人捉模不定。
我強迫自己抬眼看他。裹在風衣內的嘉伯是個高大的男人,寬實的肩膀今我有股沖動,想枕人他懷中以求慰藉與依靠,請他不要拒絕我,不要這般生疏的對我…。
但我只听見自己平和的聲音︰「肚子餓了。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坐下來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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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鐘後,我們已坐在溫暖小巧的咖啡屋內。侍者送上我的主菜後便退下去。
而嘉伯只點了一杯黑咖啡,上桌也有十分鐘之久,但他一口也沒踫,只是抽著煙。
在我記憶中,他不曾抽過煙。
「你不餓嗎?」我看著正托著腮、望向別處的他間。
他拉回了藍眸,彈了彈煙灰,姿勢一派優閑。「我不餓,你快吃吧!我們邊吃邊聊。」
他的脾氣變好了!
「今天害你破費不少。」我衷心想道聲謝。
他淺淺一笑,左煩的酒窩跳了出來,使得僵硬的表情頓時柔和,平日刻意掛在臉上的冷漠與不仁轉瞬間被撤除,取而代之的是親和。
「說這話就太見外了。我只是盡我該盡的本分罷了,我有能力供給你舒適的生活,那家店的店主和我又是老交情了︰若不光顧老朋友的產品,未免說不過去。」說完,他吐出一口煙,藍色的兩潭湖水薄霧迷蒙。
我想告訴他,我要的不是舒適的生活,但最後還是吞回肚里,改提出另外一個問題,「你有很多事業?」
「除了經營羊群畜牧外,我和紡織及流行服裝業都有合作關系。格蘭斯特公司栽培提拔了不少知名的專業設計師,目前皆已在時裝界與坊間大放異彩,薇安便是其中一位。」
「似乎很富挑戰性。」我羨慕地道。
「對!但你不用羨慕,他們也是付了很大的代價才換得成功。」他捻掉了手中的煙蒂,端起半冷的咖啡啜了一口。「好了!我們導人正題吧?」
「正題?」我的神經突然敏銳起來,心想聊天還分正題和副題嗎?
「是的,關于我們的婚姻。」
「婚姻」這個字眼經他口中吐出,讓我心中飄起毛骨悚然的感覺。
「婚姻?」我提高了音調,引來一些客人的白眼。
不理會我的訝異,他端起咖啡輕啜一口,若無其事地道︰「我該不會每天得面對一只鸚鵡吧!」他打趣似的譏笑一點都不有趣。
「當然不是!我只是口渴得懶得多說話。」說完,我連忙端起果汁一仰而盡。
他眼底閃過一抹笑意,但很快地便隱藏了起來。但是我仍能感覺到他在笑,甚至連他全身上上下下的每一桹骨頭都在顫動地奸笑。
「當然!」他矯情地接受我的托辭。「言歸正傳,對于下午所發生的事,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你是指在公證處嗎?」見他做點頭,我繼續道︰「我不知道,那好像是場夢。」
「就當它是一場夢吧!可是你非得回到現實中不可了。」
他戲謔的口氣很快又惹我難過。
「怎麼說?」不祥之兆躣上我心頭。
「你該不是還在奢望我們的結合會是因為愛吧?」
我不答,表示默認。
他殘忍地干笑了兩葺。「你未免太天真了」
「你到底想跟我說什麼?」我生氣了。
「也許是我年紀大了,討厭家族中老母雞成天叮嚀我,圍著我、催我找個媳婦,既然你突然地出現在我眼前,娶你倒不失為一個好法子,可以讓我的耳根子清靜些。」
「但蕾秋……」
「不關她的事?她還年輕,對愛的看法還是會改變的。」他的口氣中多了幾許愛憐。
「我很抱歉……」我低著頭挑著盤上的食物。
「省了!我還得感撽你。」他說著又點了一根煙。我著迷的看著他不疾不徐的樣子。「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娶蕾秋或別的女人。所以省省你那高貴的道德感,你只是湊巧在彼時出現在彼地罷了!」
「你為何不娶其他的女人?」
「你去猜吧!我沒義務逢人便大肆宣揚。」他連看也不看我一眼,便斷然地回絕我。
「我是你太太啊!」我一急,話就月兌口而出。
一陣子的沉默,過了良久才被他打破。
「你是格蘭斯特九世公爵夫人,你我關系目前也僅止于此。你只要花表面上扮演好這個角色就好,至于私底下的關系,我一點都不奢求,真的。」
「不會吧!」他不可能變那麼多吧!
「相信我,我是說真的。」他又吐出一口煙。
我雖對性事沒有經驗,但他一副興趣缺缺的模樣今我忍不住猜測他一定是自卑過頭了。
「你千萬別這樣想。老實說,你是不是因為自卑才不願和我圓房?」我盡量挑嚴肅的字眼來表達我的關懷。
他一點也不能了解,反而微揚嘴角,嘲弄似地重復了我的措辭。「自卑?圓房?這兩個名詞好像不怎麼搭軋嘛!而且我已經甚久沒听人用「圓房」這個字眼,現代人有新詞,他們叫「」或「上床」,好嗎?」
我耐心地壓低音量。「我的意思是,其實你仍然深具男性魅力,不需要因為你曾受過傷,就…認為我不會……嗯!接受你當我的丈夫,外表並不重要。」我好不容易結巴地講完話,我知道紅潮又跟溫度計一樣地往上爬升了。
他怪里怪氣地瞥我一眼,夾著煙的手掩住了臉,隨後趴在桌緣。我有不出他是哭還是笑,但從他劇烈聳動的肩頭,我知道他終于听懂我的言下之意了。
待他復原,起身正色後,湛藍的眸子掃過我的全身,嘴叼著煙說︰「自卑?相信我,霏比!我很難去了解這個字,再說……」他掃了一下餐廳,順身越過桌子,在我耳邊低喃︰「一個男人不會單單因自卑就性無能的,你還女敕得很。」
他坐回原位,面無表情的繼續說︰「我建議的關系對你百益而無一害。目前我無法控制自己,因為我還是很氣你三年前的所作所為,我不能忍受丑陋的東西。待時機成熟,我自然會去找你,所以公爵夫人,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第五章
自我住進嘉伯在梅非區的雙層宅邸以來,已過了一個月。
我的新居不似一般莊園或潘華來得巨大森嚴,卻也不失為一個良好的居家埸所。
只有八間寬敞的寢室、大客廳、餐廳及後院的大片草坪。它被裝潢得美倫美奐、精致又典雅,下從地板、牆壁,上至天花板的鋪陳有來,沒有一件擺設不是骨董,連最新的家具也有上百年的歷史,這令我深深懷疑自己是不是住進了博物館。
維持家事的是格蘭斯特家的三位忠實老僕︰總管詹森先生、廚娘賈太太及司機丁勒。根據老總管斷簡殘編的解釋,我得以漸漸了解這個家族的演化。
「這幢宅邸在二次大戰前,往往在什交李時才會派上用場,但時代變了,為了顧及事業,少爺得各地奔走,所以我們才會搬來這里。」詹森總是語帶感情的解釋。
我知道詹森總管已在這個家里工作五十年了,他大概有六十來歲,盡避老公爵已去世了快兩載,但他們還是改不了口,直叫嘉伯「少爺」。
他們待我的樣子,就仿佛認識我好久了,當嘉伯介紹我時,皆必恭必敬的接受這個消息,並且一一的帶著我參觀房子,介紹歷史。
榜蘭斯特家族是蘇格蘭高地上最古老的脈系之一,從十二世紀獅心理查崛起,而真正成為蓋爾人之崢嶸,卻是在十五世紀。那時部落與氏族之間的征戰屢見不鮮,兵戎相見的情況普遍存在這是當時生存的不二法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