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前個月,報上才透露出一些蛛絲馬跡,說三年前,範嘉伯經歷一場車禍,起因是快速駕車,跑車撞到高速公路的圍欄,引擎起火燃燒。輿論訛傳他在那場意外事件中燒傷了臉,所以過著隱士般的生活。」
我的腦中迅連浮掠過一幕地獄火的景象,一個男人置身火焰,痛苦哀嚎。
在爺爺說完後,女乃女乃緊握住我的手。「稍早,有幾則報導指出他出事的時間是三年前的二月十五號,而你二月十六號打電話來告訴我們解除婚約,真是巧啊!你在情人節二月十四號當天告訴我們你決定訂婚,笫二天他出車禍,按著第三天他就和別人訂婚。照理說,他應該是平躺在病房里,怎麼可能隔天還有心思和力氣從病床上爬起來和另一個女人訂婚呢?事有蹊蹺,我想你最好打個電話問個詳細。」
我試著理出頭緒來。「你們知道多久了?」
「不很久!這些年來少有他的新聞。這里又具鄉下地方,如果他不在這兒置產的話,根本無從得知他的遭遇。這三年來,逢年過節我們都會收到一大籃的火腿、果醬、名酒等什錦禮盒。價值不菲,卻又沒署名。」
听到此,我的淭已忍不住奪眶而出,悄然下滑。
三年來的飄泊歲月中,我一直告訴自己愛上一個不值得愛的人,是件多傻的事,也慶幸自己及早看清他猙獰的本性,而漸形淡忘那份感情。
此刻卻在這種毫無預警的情況下,得知另一種可能性……情何以堪!
這三年來,我時時咒他、恨他、希望他下地獄,最好是在地獄的婬惡圈裹被人折磨至死!我恨到連作夢都會見到他全身著火的樣子,恨蒙蔽了我。沒想到,他早已陷身痛苦之中,而我又逃開他……這是上蒼在罰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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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琳嗎?」我沉默了一會,才小心翼翼的出聲。
電話那端猶豫了兩秒,隨即大喊出聲,語氣中夾帶震驚。「是你嗎?霏比!真的是你!你在哪里?為什麼都不跟我聯絡?」
「我在袓父母家里,我有件事想問問你!」我嚴肅得就像個陌生人。
「我知道!」她柔聲道並建議說︰「但我想當面談個清楚,明天你有空嗎?」
「可不可以就今天?愈快愈好。我一定得在今天知道!我會搭上午的車趕到倫敦!」我的口氣堅定,不似平常,甚至愈說愈激動。逐漸失去鎮定的我,聲調不由得提高起來。
「這……」她頓了一下。
我可以想像得出她在電話另一頭咬著唇、深思的模樣,良久,她才開口︰「好!下午一點,我在派丁頓站前的栝子餐廳等你。不見不敬。」
十點半,我已坐上了前往倫敦的快速火車。
回想起那驚鴻一瞥的臉頰,實在無法把那張臉和三年前的人影拼湊在一塊。如果他出事當天的日期無誤的話,我就得負起全然的責任了!
三年前的情人節我接受了他閃電的求婚,並約好隔天一起去挑訂婚戒。本來他執意要去接我,但我強調想要有個約會見面的新鮮感,要他直接在特拉法加廣場等我。他拗不過我的請求,便順了我的意思。我們從廣場徒步走了一陣子,才來到卡酊完珠寶店。
從他與店員熟稔的交談裹,不難猜出他是常客。醋意波瀾翻滾幾秒,隨即想到他普赤誠的保證及信誓旦旦的慔樣,才釋懷幾分。
大概是我執意要用自己的錢買戒指給他,他便挑了一枚簡單的白銀戒圈。我也依樣畫葫籚地撿了一枚大方的白鑽。
他屢次想勸我挑一個較復雜、做工較細,卻重達兩克拉的鑽戒,以便有借口再買同款同組的首飾給我搭配。
我當然拒絕了!還在店員面前演了一出雙簧。
「那個好!那個好!」他這樣說,然後不等我反對便要店員拿出來給我瞧。
「不好,不好!太大了。」我搖搖頭拒絕。
「那這個不錯,夠小了吧!」他手指比了一下專櫃裹的一枚小鑽,黑黑亮亮的,的確不是很大。但一看到價格我就傻眼了,黑鑽當真有市無價!簡直是騙死人不償命。
「我不喜歡黑鑽,黑漆漆的!」
「不喜歡!怎麼會?配你的眼楮正好呢!」
「我迷信,不愛黑的!」
「我也迷信,偏愛黑的!」
「是你要戴,還是我要戴?」我雙眼一瞪。
他才伸出雙手投降說︰「行!算我緰!你黑眼珠子一瞪起來,連黑鑽都相較失色。買白的好!」他挺識相的。
等彼此簽了帳,一出店門,他就抱怨。
「小氣婆!你剝奪我為你一擲千金的樂趣。」他在我額上狠啄了一下。
「你有問題!花錢還有多少樂趣?你沒听店員也說它精巧娟秀嗎?倒是你看上的幾只鑽戒重得我舉不起手來。你嫌我太瘦,要我練千斤頂嗎?」
「好啦!說不過你,我謹遵懿旨!」他拍拍我的頭,退了一步。
我們經過一家露天咖啡屋時,我心血來潮,便建議喝杯咖啡。他體帖地服侍我入座後,再坐到我的身側。
我看著他研究菜單時優雅自然的模樣,不少女人投射過來羨慕的眼光,今我既驕傲又覺得自卑。驕傲的是這等人中之龍的他,是我未來的伴侶;自卑的是平凡的我似乎有點高攀了他。
我告訴他我的想法。
他則是嗤之以鼻。「純粹是虛榮心在做崇。」
我不高興的對他吐了吐舌頭。「如果你沒那種感覺的話,就是不夠愛我,我太平凡無奇了!」
「你自己瞧一旁的男人吧!」
我照做了,接觸到一些饒富興味、深感興趣的目光。
「看到了吧,他們正拿著大膽的目光在審視你,有人還直流口水呢!」
太夸張了吧!我不信的看了他一下。
他不理我的懷疑,繼續說︰「若不是我年歲稍長,早把橘子塞滿他們的凸眼,警告他們不準往這瞧!而你卻認為自己平凡,小姐!這個時候才跟我玩謙虛的把戲,似乎有點矯情哦!」
我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侍者送來了他要的黑咖啡和我的熱茶,我們愉快地享受這閑適的一刻。
但好景不常!有一老一少的婦人走近了我們,我見他起身也連忙肅立。他從容不迫的請她們圍坐共享茶點,並介紹我們認識。
我根本懶得去記她們的名字及身分,只知道老婦人是他外婆遠房的姻親「八竿子打不著的」,少的則是他多數青梅竹馬的老朋友之一,而他只介紹我是他的朋友莫霏比小姐。
他們閑話家常,從他爺爺、表姑婆、表妹一一點名問候,甚至連老管家的關節炎也能當話題聊上老半天。
熬人兩你一句我一句的,紛紛贊美嘉伯的成就。
這時嘉伯看到我業已發綠的面色,忙插人話。「提到成就,莫霏比小姐才是當之無愧的人,她二十三歲就拿到英國純文學的碩士,及成為亞洲研究所的研究生,二十五歲已應聘于倫敦大學執教鞭……」
我不等他說完,就起身對兩位女士抱歉,借口範先生的一番話,提醒我還有一些作業尚未批閱,然後不看他一眼就大步走開。
我走到轉角處時,停下來等他。
他正捺著性子不快也不慢地走向我,一接觸到我的手臂時,就將我輕拉到人群看不見我們的角落。
「傻丫頭,你剛才的行為舉止實在是很無澧!」我以為他會安慰我、體諒我的動機。但他不但不去了解我,反倒責怪起我來了。
「無禮?你那兩位朋友才是無澧。我拒絕坐在那里扮演一個啞巴呆子,好像裝了個麥克風的收音機。我可以自己回去,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未來的公爵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