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敢!」婕雍連忙又沖回去護她的花,抓得太快,手撲了個空,踫得一下巴是土,兩人又笑翻了。偏在這時門鈴響起,婕雍只得先去開門,邊開門還邊不忘回頭笑罵︰「你別踫我的花,否則我跟你沒完沒了……」
門一開,門外站的竟是以徇,怔怔望她,「你在跟誰講話?」
婕雍還沒問答,雋擎一手拎著鏟子,一手抓著一株草氣急敗壞地進來,「喂!你的草還有陷阱的?扎得我手上都是刺!」
她看見雋擎狼狽的樣子,忍不住又想笑,但礙著以徇在,又不敢笑,因為以徇一看見雋擎的出現,已經臉色轉白了。
「你朋友嗎?」以徇在還沒弄清楚狀況之前,自然不好發火,勉強還維持著風度。「我以為我已經夠早了,沒想到有人比我更早。」
「他當然比你早。」婕雍笑笑,往門邊一讓,刻意吊以徇胃口地卡著個下文不講完。
「怎麼說?」以徇沉聲問,進了屋門,把帶來的花交給婕雍。
「他住在這。」婕雍這下回答了,隨手把花放在鞋櫃上。
「什麼?!」以徇的臉色煞時由白轉青,放大的音量,幾乎要掀破屋頂。
婕雍也不是好惹的,她倔倔說︰「他是我的新房客。」
一直沒開口的雋擎,看看婕雍,再望望以徇,夾在兩人中間,他決定緩和一下劍拔弩張的氣氛,主動微笑向以徇伸出手來︰「你就是那個齊白石先生吧?」
以徇遲疑著,手伸得很慢,皺眉不懂雋擎在說什麼。
「什麼齊白廠先生?」
婕雍也知道以徇不懂,她亦懶得解釋,只替兩個男人介紹︰「駱以徇,左雋擎。」
以徇伸出手去,重重握了一下雋擎,鉅細靡遺地在他身上掃射了一番,似乎想佔出這家伙有多少能耐。
「你們剛認識的吧?我不記得你有這樣的一個朋友。」
「我交個朋友也要經過你過濾嗎?」婕雍口氣中已經蘊含了風暴的意味。
以徇轉身向婕雍,不贊同地道︰「至少,不必為了氣我就找個男房客進來住。」
婕雍下巴一昂,「不管是不是為了要氣你,這是我的房子,我要找什麼樣的房客是我的事。」
以徇素日一向很寵婕雍,她做什麼他都縱容,但這回可真是太不像話了,教他如何忍受?他訓斥出聲︰「你們這樣孤男寡女住在一起,像什麼樣子?!」
婕雍冷哼︰「你不也跟個女人住在一起?」
以徇忍耐著不發脾氣,「那不一樣,她是我太太。」
婕雍斜著眼看他,揚揚眉,「你的意思是,如果左雋擎是我老公,那就無所謂嘍?」
以徇只覺渾身熱氣都往頭上沖,怒不可遏!但他太了解婕雍的她脾氣,跟她硬踫硬只會弄得下場包糟,他之所以能收服驕傲的婕雍,讓她甘心做他的外婆,一向只因為一個字︰軟。
他壓下心中的怒火,平心靜氣,再度開口,他已經可以溫言軟語︰「雍雍,我不跟你斗嘴。我知道你是生我的氣,所以想法子氣我。我說過的,只要你願意接受我的道歉,要我怎樣都行,上次的事是我錯,我會盡一切可能彌補你。」
婕雍哼了一聲。
以徇走向婕雍,輕輕攬了攬她,又哄又寵地,完全不當旁邊的雋擎是個人。
「雍雍,我們在一起也這麼多年了,凡事講個情分,這次饒了我吧?嗯?」
婕雍推開以徇,沒讓他攬到,但看得出來,她已經軟化了些。
「我想想。」
「別想了。」以徇的語氣與其說是討好,倒不如說是在求婕雍了。「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婕雍也並非真的想把事鬧大,最後落個分手下場。她只不過是想氣氣他,報復一下罷了,現在看來這個目的差不多也已經達到,她倒也不介意在這時找台階下。
「保證下次不再犯?」她又重復了一次。
「保證。」以徇連忙舉手發誓。
婕雍沒說話,只是眼波往他那一掃,嗔怪中卻帶著幾分妍媚,真是足以把以徇的心魂都給勾走,他同時也知道,自己的危機解除了。
他笑著去擁她,這回婕雍沒逃開,只是又嗔了他兩眼。以徇滿足一笑,轉頭看見一邊看戲的雋擎,耿耿于懷地對婕雍說︰「這位叫什麼的先生,可以請他搬走了吧?」
婕雍看了一眼坐在一旁,從頭到尾像在看好戲的雋擎,又移回視線面對以徇,「怪了,干他什麼事?」
以徇擰眉,「你不是利用他來氣我嗎?這下我們說和了,他也沒有用處了,難道還繼續讓他跟你住在一起?」
「你搞錯了吧?」婕雍一下子推開以徇,懷疑他在乎的根本不是她,而是她有沒有和另一個男人住在一起。「不管我有沒有利用他來氣你,他現在是我的房客,我絕對沒有趕他走的道理。」
以徇的眉鎖成了一直線,「雍雍,我們不是講好了,不吵架了?你干嘛對這事這麼固執?」
婕雍斥︰「吵架歸吵架,房客歸房客,這是兩回事。」
以徇憋著氣,「你一定要跟他一起住下去?」
婕雍聳聳肩。「唔。」
「雍雍,你實在太胡鬧了。」以徇這下是如鯁在喉,不吐不快︰「你這麼做,把我擺在哪里?我怎麼能忍受我的女朋友跟另一個男人住在一起?!」
老問題又繞了個圈子,重新回來了。「我就得忍受我男朋友跟另外一個女人住,你為什麼不行?」
以徇難以忍受地叱︰「這是兩碼子事,你怎麼就是不明白?!」
婕雍的火氣霎時沖上最高點,她冷冷地道︰「我明白得很。你有某部分的生活是我永遠也無法干預的,那麼有關我的某些決定,也請你尊重,這樣的要求難道不公平?」
去他的狗屁公平!以徇只覺得今天的婕雍實在太不可愛、太不能原諒了!他甚至覺得,都是自己把她給寵壞了,她才這麼放肆任性。
以徇的口氣變得嚴厲︰「雍雍,我從來不曉得你是這麼孩子氣、這麼不懂事!」
說她不懂事?!眯起雙眼,婕雍的眸子冷凝得駭人,這下別指望她再留什麼余地了。
她陡地走向大門,把門拉開,「你出去。」
「雍雍……」以徇似乎沒料到婕雍會有這麼強烈的反應。
「你出去,」婕雍冷冷地道,順便把那束花扔還給他。「花帶走,我不要。」
「雍……」他被動地接過花。
「出去啊!」婕雍不留情地把話往他臉上丟。
以徇心中火氣一沖,男性的自尊從心底浮了上來,不管怎樣,婕雍都不該這麼殘酷地對他說話,更別提在外人面前。
他的臉凝著寒冰,走了出去。
婕雍重重一推,門在以徇身後驚天動地地關上,婕雍氣極了,回來坐倒在沙發里,不只生氣,還覺得委屈,眼淚一下子管不住,簌簌流了滿臉。
身邊出現一只手,手里還有一張面紙,婕雍抬頭,淚眼中看見雋擎,她默默取走面紙,薄薄的一張紙片止不住她所有的淚,于是她從他手里再接過一張,再一張,再一張……
她等著雋擎問她事情的始末,但她身邊的人並未開口,只是靜靜地陪著她,替她拿面紙,似乎想讓她哭個夠。
哭到某個程度,自然會想傾吐吧?只不過婕雍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卻是︰「你們男人,都是混蛋!」
怎麼連他也給罵進去了?雋擎反駁︰「你們女人才麻煩吧?」
「誰說男人不麻煩?」婕雍抹抹眼淚,發泄脾氣似的︰「駱以徇就麻煩得要命!」
「他有老婆了,當然麻煩。」雋擎小小聲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