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好被挾持去阿富汗,」她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永遠不要回來!」
雖然晉歡不可能真希望他去死,但那氣忿的口吻絕對不是玩笑,他憑本能也知道出了事。「你怎麼了?」
「你管我!」她沒好氣地。
「我當然要管你,」他幾乎是命令式的語氣︰「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沒事!」她加大聲量吼。
她異常的口氣只是加深了他的疑慮,他不放棄︰「不可能沒事,你沒事的時候不是這樣的。」
「說得好像你有多了解我似的,」她冷笑起來,完全像是醋意發作。「我們根本就是不相干的人,你可不可以別來煩我?!」
「到底怎麼了?!」他吼,開始緊張了,又急又惱又焦灼。「什麼事讓你發這麼大脾氣?你這樣教我怎麼能安心上飛機?」
「我隨便你怎麼上飛機,你這個用情不專的花心大蘿卜,反正,」她的聲音變得好尖銳,一個字一個字地說︰「你以後再也別來找我!」
必了電話開關,晉歡隨手就把電話一摔!
死男人!簡直就是上帝派來攪亂她平靜生活用的。她為什麼要認識他?沒認識他之前,她不是快快樂樂,活得好好的?
辦公室里的同事見晉歡這麼怒氣沖沖,臉上還浮了一層寒冰,都好驚訝,又都不敢問,私底下交頭接耳猜測著,但也猜不出個所以然來。
直到快下班的時候,辦公室的大門突然被推開,所有的同事們都驚訝地望著那個又高又帥、風塵僕僕、臉上卻寫滿了焦灼與憂心的男人;但沒人比晉歡更訝異,因為那人正是現在該坐在飛機上,而不該出現在她面前的淨齊。
「你……」
晉歡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就不由分說地走過來一把抓住她的手,拉她進了會議室,鎖上門,開燈,放下窗簾,把一切的好奇都隔絕在外面。
「你不是去上海了?」晉歡直到現在還愣愣的。
「你這麼怪里怪氣的,我怎麼放心去?」他緊張而懊惱,「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晉歡打從心里冒上一股倔氣,依舊扭過身去不看他。「沒你的事!」
他攫回她的肩,強迫她注視他,平常玩世不恭的淨齊,難得如此正經與嚴肅,「我臨時取消班機,一大筆生意可能因此而泡湯,只因為擔心你發生了什麼事。你就算不想告訴我,至少也讓我安心!」
她望著他緊張而憂心的眼光,望著望著,發現自己心底那股倔強的怒氣好像正在一角一角緩緩緩緩地破碎……
其實當她發現他竟然放棄班機從機場跋回來找她時,那分突然的感動,就已經讓她的怒氣不再那麼堅持了。
她低下頭,從牛仔褲口袋里拉出了那張被她捏得皺皺的、田紫瑜的名片給他。
「她說她是你老婆。」給他名片時,晉歡同時丟出這句足以嚇死他的話。
「怎麼可能?!」他看著田紫瑜的名片,氣得隨手就把它撕了!這女人也太愛開玩笑,害死他了!罪魁禍首,怪不得晉歡發這麼大脾氣。「我從來沒結過婚,她平常就愛胡扯,你別被她唬了!」
其實早上田紫瑜的口吻也有點像是玩笑,但晉歡不甘心就這麼放過他。「我為什麼要信你!」
「你不信我叫她出來,跟我當面對質!」他又慌又急,只差沒發誓。
「至少她也是你女朋友。」她倔倔地說。
「‘曾經’是女朋友,」淨齊加重那兩個字。「但已經很久沒聯絡了。」
是不是很久沒聯絡她哪曉得?她又沒辦法一天廿四小時盯著他。可是她憑什麼去管他的行動?她跟他又沒什麼特殊關系,她還是個有男朋友的人,她現在是在干嘛呀!
那股一直煩擾著她的復雜矛盾情緒一下子又攫住了她,她陡地煩躁起來︰「算了,你跟我解釋干什麼,我又不是你的什麼人,不需要你解釋。」
這算什麼?他大老遠跑回來只因為她又氣又怒,現在她卻又擺出這副逃避的態度?!他也吼了︰「你到底要我怎麼辦?!」
「我不知道,因為我自己都不知道該拿我自己怎麼辦!」她苦惱地喊,又煩又無從解決,眼眶就不爭氣地濕潤了。
她淚珠閃爍的眼眸霎時柔化了他的心,他後悔自己剛才為什麼對她吼,心疼地拉她入懷,他對著她不知所措的眼楮溫柔低語︰「好了好了,別哭了。」
他愈是溫柔的哄,她的淚水就愈不爭氣地掉,她趴在他肩上抽噎地︰「你有女朋友干我什麼事?你就算結婚了也跟我沒相關,我干嘛要氣成這樣?還會心痛?我明明已經有男朋友了,怎麼還可以這樣……」
她的激動,在淨齊听來卻完全是對他的剖心告白,他受寵若驚,幾乎不敢相信這些話是真的,他還來不及說什麼,她又一個勁兒喃喃自語似地嚷︰
「你為什麼要跑回來解釋?你不回來我就會恨死你,那我就沒事了。」
他的情緒放松了,憂心不見了,只剩下對她的柔情。他擁著她,輕聲道︰「你不會恨死我的。你愛上我了,怎麼舍得?」
「你這麼花心,」晉歡抽著鼻子,仿佛愈想愈傷腦筋,眼淚又滾落得更快。「我怎麼能愛上一個花心的人?」
「好了,別說了,別哭了,」他再溫柔的細語也止不住她掉淚的速度,他用唇拭去她的淚、吻她的眼、她淚濕的頰,最後終于落在她的唇上。
這是晉歡頭一次不抗拒他的吻。她閉上雙眼,只想任由她的感官去感覺,她的神思是空的,只能想到此刻的甜蜜;她全身放松,覺得自己與他融合成一片,除了他以外什麼都不重要,除了他需索的吻、饑渴的舌,他雙臂環著她的力量。
在這心旌動搖的時刻,他倆像兩塊浮木,擁有著彼此,在人類最基本的需求與欲情的波浪中飄蕩,那是比更深刻的悸動,一種彼此擁有,珍惜與愛的感覺。
他扶起她的頭,給了她一個長長久久的凝視,那麼深刻的眼光,望著她的眼她的唇,像是要把她牢牢記在心板上。她承接著如此纏綿的眼神,心都要化了,她嘆口氣,雙臂環住了他的腰,緊緊偎在他胸前。
「當我知道田紫瑜是你女朋友,我真的好嫉妒……」她幽幽地說,「我完全不曉得我會這麼在乎,自己都被嚇到了。」
「這麼說我該感謝她了。」他撩起她的秀發,輕吻她的耳垂。
「我完蛋了。」自責心仍然放不過她。「我不該這樣的。真是對不起韓諱……」
「別想那麼多,別想,好不好?」他倏地制止她的話,也制止她的思想。他命令似地道︰「愛情沒有什麼應不應該的,只要听由自己的心,你的心告訴你你愛的是我,這樣就行了。」
她一直覺得他命令似的口吻像催眠……總能讓她听任他的話,不再抗拒。她嘆口氣,暫時忘卻了自責,抬起頭問他︰「你因為我而沒去上海,那筆生意真的會不見?」
他很快看了看表,「等等再趕去機場,搭最後一班去香港,明天一早趕去上海,希望那批字畫還沒被別人簽走。」
「對不起。」晉歡愧疚地說。
「你對不起什麼?」他笑道,摟著她的手臂收緊了些。「就因為我跑回來,才知道你原來這麼在乎我,對我還真是劃算呢。」
「你去多久?」她的心里劃過一絲不舍,他還沒走,她竟已經開始想念他了。
「後天就回來了。」他的聲音溫和,含笑的臉直視她。「放心,我會趕回來陪你去參加同學的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