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仔細看看?」晉歡半開玩笑地︰「不怕我們把你寫壞了?」
「我信任你。」他看著她,眼光很專注。
晉歡偷偷喘了口氣,覺得今天的氣氛怎麼這麼曖昧?像是兩人對彼此的好感藏了好久,然後一下子全發酵了。
她就著身旁的沙發坐下,又岔開了話題︰「你家布置得很溫馨呢,好舒適的感覺。」
「我沒特別花什麼心思,」他環視了整間屋子,「只覺得,家就是休息的地方,依照這個想法,就變成這樣了。」
「很好呢。」晉歡想起她家當初裝潢的時候,那位天才設計師將她家的天花板做得又花稍又豪華,廚房和餐廳交接的地方,還做成了浮雕的拱門,真是想到就傷腦筋,不由得直說︰「比起我們家那個什麼羅馬凱旋門好多了。」
晉歡邊說邊笑,韓諱也笑了,他漸漸習慣了晉歡的個性,有話直說,不會刻意隱瞞。
「哦,你把陽台變窗台了。」她發現陽台上一列維多利亞式的白色大鋁窗,新奇地走到陽台去看。
「這窗可以整片拉開,所以並不會影響陽台的景致,」他也走出陽台,替晉歡把大窗拉開。「最主要的是,這樣就不怕雨打進來。」
「怪不得我媽最近老是在念要在陽台做鋁門窗,」她笑道,「原來是看了你這個例子。」
「其實我也是看了這棟樓其他住戶這樣做,才覺悟的。」他實說。「只是他們的窗面小,隔離感比較大,我的窗戶大一點。」
「這樣比較好啊,」晉歡贊同他,「我最喜歡這棟房子的地方,就是從這個方向望出去的景致。」這棟屋子在半山坡,門前一片尚未開發的綠地,濃密的樹木,十分令人心曠神怡。她對著窗外,做了個深呼吸。「真舒服!我常常就這樣待在我家陽台上,都忘了時間。」
時間?仿佛提醒了韓諱什麼,「對了,我有個東西給你,你等一下。」
他轉身進房間去拿了。
是什麼?晉歡沒有多想,依舊倚窗而望。今晚的夜色很好,雲清霧散,天空干干淨淨的,一彎月芽俏皮地掛在天上,滿天星星閃啊閃……晉歡一閃神,眼前竟也出現了一個閃閃亮亮的東西。
一個藍色絨盒里,躺著一只銀白色的鏈表;做為墜子的表只有指甲般大小,白金的表面作工精致而典雅,非常漂亮。
「不是很貴重的東西,鏈子和表面倒都是白k金的。」他拿起鏈子,繞上晉歡的頸脖替她戴上。「這樣,你就不會掉表了。」
晉歡垂著頭,手指撥弄著那只高貴別致的表墜,心里頭熱熱的,眼中也熱熱的。令她感動的不是這禮物的價值,而是他的用心。她的家人朋友都知道她常掉表,然而不只是她的家人,就連她自己都沒想過要去解決這個問題,韓諱卻替她想到了。
「謝謝。」她由衷地說︰「這是我所收過最體貼的一個禮物。」
「本來以為出外前不會遇見你,想著去美國時看看有沒有更漂亮的款式,不過既然今天見了面……」
他解釋著,然而話還沒完,晉歡就認真而誠懇地接下去︰「這已經夠好了,真的。你什麼時候去美國?」她問,忽然覺得有些舍不得他離開。
「後天。因為是我父親的生日,所以我們全家都會團聚,我也趁這時候回去看看家人。」
「去多久?」
「兩個星期。」一提到出外,韓諱就想起晉歡上回提出的邀約,他仍然對這很懊惱,「真不湊巧,不能陪你參加朋友的婚禮。」
「別放在心上,那不是什麼要緊事。」她坦率地說,並不完全是為了化解他的歉疚。「一個人參加婚禮沒什麼大不了的,再不然我也可以不去。」
他果真笑了。「你的個性真直率。說真的,你讓我想到我二姐,她跟你的個性好像,可惜她在美國,否則真想讓你們見見面。」
「你可以帶我去美國啊。」她半開玩笑。
「我明天去訂機票?」他立刻當了真。
「你認真啊?」晉歡意外地,「我還要上班耶,下次啦。」
「沒錯,下次吧,我沒想太多。」他笑笑搖頭,這回卻是笑自己,想他一向深沉穩重,怎麼忽然變得這麼莽撞?「是該多想想,」他接道︰「如果我帶你出現在我家人面前,他們大概會很吃驚。」
「為什麼?」晉歡側著頭。
他凝視她半晌,「因為我來台北這麼多年,從沒有帶異性回家過。」
晉歡呆了呆,說出從腦子里閃過的第一個感想︰「這算是……你的某種表白嗎?」
「算是吧。」他並不隱瞞,明白地承認了。
這是他們認識以來,最清楚面對自己的心意,也是最直接告白自己感覺的一刻了。
晉歡靜靜看著他,心中漫上一股喜悅、一股驕傲、一種能被這麼好的一個男人愛上的幸福感。
他們對望了好一會,彼此之間像是有無形的漩渦將他們卷入,把他們拉在一起,他靠近她,她迎上前,兩人的唇相遇了。
他擁著她,堅定的手臂箍著她,她的雙手亦不自覺地動作著,落在他頸後,圈住他。她閉上眼楮,神思在飄,心也在飄。他的吻如同他的人,柔軟堅定,溫柔得像和風,輕輕漫進她體內,柔化了她的一切。
初萌芽的情愫,因這般的親密而迅速滋長,像繩索或鎖鏈般將他們纏在一塊,熱情在唇齒之間傳遞,鼓動他們探索彼此的感情。
他的頭終于抬了起來,眼楮溫柔而專注地凝視著她,像是帶著千千萬萬細膩的情愫。她低聲嘆息,再度把頭埋進了他胸懷中,靜靜地依著他,一心一意听著他的心跳。他的心跳得好快,卻好沉穩,似乎就是幸福的感受。
「為什麼沒帶女孩子回家過?」她偎在他懷中,輕聲問。她只覺在他面前可以自在地暢所欲言,不會在乎很多,跟他在一起就覺得安心。「喜歡你的女人這麼多,你不可能沒有機會。」
「是不少。」他輕撫她的頭發。「只是,我並不是一個對感情很積極的人,我不會主動去制造約會、去追求,總是很被動地順應緣分,即使印象很好,如果不是湊巧經常見面,也不容易有機會長久。」
「那我算幸運的了?」她嬌笑地略略抬頭。「住你家隔壁,近水樓台先得月。」
「我也沒你想的那麼好。」他的手指溫柔地撫上她的臉,劃過她的鼻尖、迷人的嘴角。「我不太會哄女孩子,也不太懂什麼是浪漫。」
「但是你很溫柔,而且很體貼。」她接口。「告訴我,當你喜歡上一個女人,你會願意替她做什麼?」
他幾乎是不假思索地道︰「我會將她放在生命中最重要的地位,全心全意,奉獻一切。」
「這不就得了?」她滿意地笑了起來。「一個女人希望的,也不過只是這樣罷了,面包樹。」
「面包樹?」這稱呼令他失笑。
「這是黛榕給你的綽號。因為面包樹又高又大,果實又可以吃,實在令人很有安全感。而你,」她揚頭看他,雙眼在夜色中閃亮。「就是棵女人夢想的面包樹。」
他又笑了。「你覺得她的話有理?」
「嗯。」她柔聲說︰「古人形容女人的終身幸福,就好比絲蘿能找到托付的喬木,面包樹剛好也是喬木的一類呢。」
「你願意托付我?」他柔情似水地問。
她的眼神轉到他臉上,在他眼中見到了溫柔。她微笑地點點頭,倚進他溫暖的胸膛里,至少這一刻,她對這答案是毫無置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