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那天這麼驚天動地的一鬧,語瞳扶以淮上她家拿冰塊敷臉,于是語瞳全家人都知道了這事;而公司……放心吧,殷瑋蘭是不會舍不得把這事公諸于世的。
于是乎,隔天語瞳上班時,全公司的人都拿她當異類看︰水性陽花,有了哥哥又去招惹弟弟,手段肯定一流,殷家兄弟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上。絕情哪!有了新歡,舊愛連靠邊站的地方都沒有……。
就連她最好的同事而雅也不禁搖頭。
「雖然殷以淮很吸引人,可是你這樣對待殷慕淮,他實在太可憐了啦!」
坐在她熟悉的辦公桌椅上,語瞳卻覺得無她容身之處。
之前還考慮該不該跟以淮去美國,這下不用再猶豫,似乎非走不可了。辭呈很快寫好遞了上去,殷瑋蘭當然是求之不得、迫不及待立刻簽準,替語瞳在IMP的生涯劃下句點。
以淮為了語瞳,把回美國的日期延後了幾天讓語瞳作準備。她按公司規定辦理交接,一邊在家陸續整理行李。
「多帶點衣服吧,現在是秋天了,紐約很冷的。」
語蓓坐在姊姊的床上,一邊替姊姊折衣服、出主意。不過就連她這個新新人類也忍不住要用惋惜的、幽幽的語氣說︰
「其實殷慕淮的條件很不錯啊,你為什麼要換人呢?」
語瞳勉強笑笑。
「咦?你們不是常說,愛情是沒有道理的,怎麼現在跟我說起條件了?」
「話是這樣說沒錯啦,」語蓓眨眨眼笑。「可是女人嘛,現實生活也要顧啊,光靠愛情,到時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咧。」
語瞳不說話了,埋頭折她的衣服,心中有些淒淒的,也不知道此去美國離鄉背景,只有以淮一個熟人,會是什麼樣的一個狀況。語蓓說的是,現實生活也要顧,浪漫總有一天會被現實沖垮。
可是……當她見到以淮的時候,就充滿了肯定、充滿了篤定,完全沒有疑惑的了。不知怎麼會這麼痴迷,不知怎麼會陷得這麼深,她什麼都顧不得,眼里見到的只有他。
沒有那麼點瘋狂,不像愛情,她是直到遇見以淮,才覺得自己在「愛」。
「小瞳,這藥你帶著,」凌媽媽推門走了進來,手上拿著一罐中藥藥粉,是她今天特地去中醫師那拿的。「你鼻子過敏的毛病到了美國也不曉得會不會好,藥帶著,吃完再告訴我,我給你寄去。」
家人的關懷讓語瞳好感動,她站了起來,喉頭哽咽。
「媽,你不要麻煩了,我會照顧自己的。」
「不麻煩。」凌媽媽慈愛地拍拍她的手。「我當然知道你會照顧自己,不過我擔心慣了嘛。」
「我頂多去個半年一年念點書就回來,」語瞳真心地。「或者只要你想我,我隨時回來,紐約不太遠,不過十幾個鐘頭的飛機,又不是十天半個月。」
「唔,」語蓓的眼楮忽然又亮了起來。「我忘了耶,這樣我放寒假可以去紐約找你玩嘍?!」
語瞳笑著點了點頭。雖然語蓓一向以「利益」為前提,但在這個時刻,似乎化解了她遠離家園的悲情,一切就顯得不那麼負面的了。
于是,五天之後,語瞳與以淮坐上往紐約的班機,飛往另一個未知。
第八章
在紐約的生活燦爛繽紛,就像曼哈頓光燦耀眼的火樹銀花,炫麗得令人目眩。
像任何一個初初定居紐約的人一樣,語瞳一到紐約,立刻被這個獨特的大城市給迷住了。住在以淮靠近中央公園的公寓里,每天,她以全新的感覺迎接另一個清晨。
她所認識的以淮,不再像初初見面時那樣的隨時充滿了嘲諷、冷漠,渾身豎著尖刺,而變得開朗多了!不過和以淮朝夕相處仍不是件容易的事。他脾氣本來就怪,對她動了真情之後更怪了。偶爾情緒不對,他可以幾小時不跟語瞳說上一句話。
踫到這種時候,語瞳便嘗試著給彼此空間,過自己的日子。她去紐約大學選了課,教室就在中城。她也像紐約人一樣坐地鐵。搶劫雖然時有所聞,但她學著像老紐約一樣自信自然,漸漸的,也就習慣在紐約過生活了。
她的適應力、她的堅強,都令以淮驚訝而贊嘆,尤其在兩人共同生活上所表現的韌性。
兩個人日日夜夜共同生活本就不容易,然而以淮是語瞳自己選的,她好強的個性足夠讓她好好經營跟以淮之間的關系,好讓它久遠綿長。
不過,他們也有甜蜜的時候。像語瞳愛看音樂劇,以淮每個禮拜都會帶她上百老匯看戲,帶她嘗遍紐約的美食。他也許不像慕淮那麼體貼,但他有自己寵語瞳的方式。
以淮自然隨意的個性像極紐約人。然而另一方面,他的生活習慣又不太像紐約人的多采多姿。他不常參加派對,不常過夜生活,甚至連朋友也不多。他的朋友中語瞳見過最熟悉的是喬。
喬是律師,高個子藍眼楮的法國人,跟以淮幾乎是一塊長大的,家住巴黎郊區一棟大如城堡的房子,在紐約則擁有一間黃金地段的公寓,和平日泊在曼哈頓南邊港口的一艘游艇。
乘坐游艇出海的經驗是語瞳難忘的。
那天船上的人並不多,只有喬的女友蔓蒂和語瞳、以淮。盡避已是秋末,天空卻藍得失真,絲質似的雲停佇在天上像是不動,碧綠的海水在船後掀起一道白色的泡沫,蔓蒂好整以暇地仰臥在甲板上曬太陽;喬膽子大,下海游泳。
語瞳撐著船欄迎風站著,那感覺真如陽光般燦爛舒爽,這跟以前是截然不同的生活。台北,她幾乎要忘了它的模樣。
「在想什麼?」以淮從她身後親膩地擁住她,在她脖頸上印下一吻。
「我在幻想,」語瞳開心地笑望著以淮,秀發上系著的長絲巾迎風飄蕩。「這艘船如果一直這麼開下去,是不是可以開到你所說的那個島,伊露瑟拉?」
「沒錯,」以淮也笑了,手往海上一指——「就順著這個方向。」
語瞳微微向後靠,緊緊地依偎在他懷里,忽然有種臨時起意的興奮——
「我們還沒去過伊露瑟拉呢,那不是你夢想的地方?我們找個機會去好不好?」
原以為會像她一樣興致勃勃的以淮,卻出奇地不像語瞳想像的熱中,他只是微微一笑。
「再說吧,我的工作走不開。」
堡作個鬼!語瞳悄悄擰上了眉。也不見以淮常常進公司,在美國的IMP其實他只是掛名,去不去都無所謂的。
她不懂以淮在猶豫什麼,好像隱隱有什麼是她捉模不到的,而一身濕淋淋的喬,卻在這時從他們旁邊的船梯爬了上來。
「干什麼不游泳?怕水?」喬笑著往以淮肩上一拍,以淮閃躲,沒躲著,頓時襯衫濕了大半。
「我喜歡游泳池。你不怕這里有鯊魚?」以淮似真似假地笑,今天他的心情不錯。
喬哈哈大笑。
「有鯊魚嗎?宰來烤好了!」
他出奇不意地把以淮重重一推,以淮一個重心不穩……伴隨著語瞳的驚呼聲,以淮摔進水里去了。
「你別擔心,」喬笑望著語瞳。「他的游泳技術好得很。」
「我不是擔心,只是本能。」語瞳也笑了,眼楮在陽光底下閃爍。
「你跟殷真的很襯。」喬的笑容里仿佛有著什麼。「我沒見過他在紐約有過女朋友。」
這話似乎有些語病……但是在這艷艷的陽光下、藍藍的海洋美景之中,語瞳的腦子根本不及細想是什麼地方不對勁。
船邊水花四濺中,以淮的頭很快浮出水面,手里抓著剛才摔下水時掉落的太陽眼鏡。他把眼鏡架回鼻梁,邊順著船梯爬回船上,朝船上的人瀟灑一笑,墨鏡上反映著金黃陽光,跟他的笑容一樣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