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這次算我們栽了,你要砍頭就砍吧!」
「別著急,朕還沒問完呢!這樣吧,朕也不居功,讓你們做個明白鬼,這所有應變的計策全是寧妃想出來的。」一杯清茶見底,朱祈良斜眼看了身邊的內侍王公公一眼,馬上又一杯溫熱的好茶斟入。「現在你們可以說了,是誰指使你們的?」
「哼!」刺客首領別過頭。
朱祈良耐心將告用罄,伸出右手食指上下動了動,那群刺客立刻被一陣亂棍伺候。
「哼!」刺客首領又重重的哼一聲,咬緊牙關忍受火辣辣的毒打,其中一、兩個刺客不堪重刑,早已口吐鮮血昏死過去。
「還嘴硬?」朱祈良示意護衛停手,面有厲色。再這麼下去,一個一個全打死了,還問得出什麼花樣?「王公公,差人去請寧妃過來。」
寧妃?!刺客首領含恨的眼光緊盯著王公公離去,而後停留在大門口,他倒要看看,這個破壞他好事,還害得他必須丟腦袋的婆娘,到底有什麼三頭六臂!
等待的時間如空氣凝滯一般,朱祈良不耐地用手敲著桌面,「叩、叩、叩……」
刺客首領被這一陣噪音擾得心煩,兼之被人制住,滿是身不由己的無奈,他火大地瞪了皇帝一眼。
護衛們立時用棍抵住刺客的背,朱祈良注意到了,正欲喝斥刺客的大膽,門卻在此時「咿呀」一聲打開。
所有人的目光隨著聲音轉向,看著踏進門的佣人,朱祈良臉上綻出光彩,護衛們放松了力道,刺客們也忘了凶狠,全員屏氣凝神,先前一觸即發的氣氛轉眼煙消雲散。
這就是寧妃!沒有色艷桃李,沒有濃妝華服,她芙蓉似的臉蛋兒淺笑盈盈,媚眼含波,高雅卻不冶艷,儀態端莊,身上是素雅的月白繡花短祆,頭發梳成簡單的挑心髻,插著木簪,清新淡然的氣質絲毫不像後官嬪妃該有的模樣。
「臣妾見過皇上。」出門在外一切從簡,她朝朱祈良微微一福,依在他身旁坐下,眼光投向堂下的刺客,不懼不怕,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愛妃,你幫朕問問這群刺客,是誰派他們來行刺的。」習慣性地將手一攤,朱祈良嚴厲的表情微微緩和,好像把事情丟給她就沒事了一般。
寧妃頷首,環視腳下跪著的眾人,用她那悠然悅耳的嗓音安撫似地開口,「你便是他們的領袖吧?」她一眼便鎮定中央那名虎背熊腰的大漢,只因他的氣勢便是比旁人強了幾分。
「哼!」貫徹始終的回答。
「既然你不想說,那就由我來說。」寧妃語調平穩、神色自若,像在話家常一樣,「皇上此次微服出巡,知道的人並不多,甚至連地方知府都不知皇上駕臨,因此不可能是由民間人士策反……我猜主使你們的人身分、地位必定不低,最有可能是皇室中人。」
她仔細觀察刺客首領的神情,發現他背脊不自然的僵了下,輕輕一笑,繼續說道︰「加上這次出巡的路線極度保密,在我們住入別苑的第一日,你們便殺了進來,還如此有組織、有系統,看來必定經過長期謀畫。因此,只要從知曉皇上行蹤的人身上下功夫,總會有蛛絲馬跡。」
刺客首領只是臉色難看,其余的刺客大都已面色蒼白、面露驚恐。
「其實你們不必嘴硬,皇上若真要查,沒有什麼查不出來的,只不過多拖延一段時間罷了!」她謝過皇上賜給她的清茶,輕吸一口,「而你們,幫主使者拼命遮掩,有什麼好處?弒君之罪不同一般,如今你們沒有得手,罪已誅連九族;若你們得手了,主使者必也將你們滅口,愈少人知道愈是保障。要是你們供出那人將功折罪,皇上仁慈,說不準還能留你們其他族人的性命呢!」
她的話似乎起了些效用,刺客們開始用眼光交換意見,態度已有軟化。
「愛妃說的話就是朕要說的。」朱祈良也適時補上一句,投給寧妃一個贊賞的目光。
雙手握拳,龐大的身軀倏然緊繃,刺客首領像是豁出去了,突然揚起頭來,卻是直視寧妃。
「主使者是……七王爺朱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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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王爺……朱翊?
在別苑里已過數天,容華——也就是寧妃,坐在苑里徊瀾樓的房內,蹙起娥眉望著窗外斜陽映照的迷離景致。
她知道護衛們現在人心惶惶,深怕又有刺客入侵,十二個時辰不間斷地巡邏,皇上身邊更是高手聚集,就怕他出了什麼差錯。但她只暗中要地方知府在別苑內外布游兵馬,央求皇上壓下遭刺的消息,停留在此為的是想瞧瞧皇宮內是否有任何蠢動的跡象。
她求,皇上便答應了,他一向信任她,無論家事、國事、天下事。
事實上,她對刺客的供詞仍有疑慮。朱翊是皇上的胞弟,受先王封為晉王,因排行第七,皇族人習慣稱他七王爺。她入官後從沒見過他,只听聞他行事極低調,雖說皇上微服出官時,為了安全起見曾預先知會他,要他在皇上入晉境時加強注意,但如今才走到太行山邊,還未入晉便遇到行刺,七王爺確實有很大嫌疑。
可是,她直覺這事有些古怪。
沒有人會蠢到在自己家門口殺人。
「叩叩!」一陣敲門聲傳來,跟著一個尖細微小的嗓音響起——
「寧妃娘娘?」是王公公。
「進來。」容華的隨身女侍珊兒在大火那一夜慌張離去後,便再也沒有回來,因此沒有人通傳。她藏起了臉上的憂慮,不露出一絲疲態。
王公公推門進來,仔細地掩上門扉,小心謹慎過了頭。
「什麼事?」她毫不放松地盯著他。皇上的內傳通常不刻意和嬪妃交好,以正官紀,而她卻是唯一的例外。
「稟娘娘,皇上前些天下旨要七王爺立即由太原趕來別苑,看來是想明算帳了。奴才好不容易觀個空趕緊過來給您報信。」他的表情幾乎稱得上是逢迎了。
「約莫什麼時候會到?」皇上竟又如此沖動?容華暗嘆口氣,先皇的沉穩可是一絲也未傳到皇帝身上,做事往往任性而為,瞻前不顧後。
「快馬加鞭的話,這兩天應該就會到。」
「我知道了。」容華低頭沉思,已在考慮如何解決這件事。「王公公,七王爺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
「娘娘幾年前入宮時,現在的皇上已經登基,所以有所不知。在先皇尚未立儲前,七皇子朱翊文武兼備、見識高遠,是最被看好的太子人選,可是後來不知為何,先皇遺詔改立現在的皇上,七皇子僅封為晉王。」
「因此他可能心有不甘?」容華推測。
「奴才以為皇上登基後,七王爺便馬上離開皇宮至封地,數年間從未回官,雖然屢次戰功彪炳、軍容壯盛,卻從未听過他恃功而驕或擁兵自重,沒有謀朝篡位之象。只是想不到七王爺竟買凶弒君,或許是一時糊涂。」
「七王爺是怎樣的人?」
「過去還是皇子時,七王爺意態飛揚卻沉穩自持,處事深謀遠慮,在政事上頗得先皇器重,後來到晉境後,行事轉為低調隱晦,鋒芒盡致。」
是怕武功太盛,蓋過皇上的功績嗎?還是韜光養晦,想來個十年生聚,一朝再起?容華對七王爺的好奇心愈來愈重了。
「好了,你下去吧。今天的談話我會保密,我還要留著你的頭做事呢!」她需要自個兒好好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