炳!本以為「她」性情直率.不像一般女人忸怩保守,原來‘任懿芊」根本不是女人。
楚寧沉默駕著車,又擰著眉想心事,一點也沒將任奕岍的聒噪听進耳;想到一個時辰前發生的事,仍是相當驚訝。同時,一段難以啟口的苦澀亦涌上心口。
唉!世事真是無奇不有,美艷無雙的花魁居然是男人扮的,那麼,自己這個「楚寧」是女人扮的也沒啥稀奇吧!
唉!她這個真女人,輸給女人也就罷了,現在居然給一個男人比下去,而且,還不曾發現他是假女人!
「喂,你到底有沒有听見我說的話!要是你還在為那一拳生氣,那我現在也讓你打一拳,你就別再繃著張臉了,行嗎?」車廂里的任奕岍扯扯她的衣角不滿地抗議著。
楚寧扯回自己的衣角,不悅地對他道︰「不必了。」又不是三歲小孩,誰要跟他玩捶來打去那麼幼稚的游戲!
「又皺眉了!」任奕岍不發探手要撫上她的眉心,「難看,還會長皺紋耶!」
但楚寧躲開了,「拿開你的手,我討厭人家踫我!」
「這麼凶?我只是要問問還有多久才進城,想早點買男裝來穿嘛!我就知道,當我的身份一拆穿.你就懶得理我了。唉!男人都是這樣現實的。」
他哀怨的語氣令楚寧感到詭異又好笑,「喂!你是不是花魁當太久了,忘了自己是男人?」
他翻翻白眼,不悅道︰「當然不是,只是對你前後截然不同的態度表示抗議而已。」
楚寧抿緊唇,抗議!虧他說得出口!先前以為他是女人,路途上所有的活兒都是她在打點,被他以女人的身份戲弄了一回又一回,更可惡的是,他還模了她的胸脯……
「之前的過節,就讓它過去好嗎?嗯!楚老弟,你說話呀!」
楚寧氣得仍是不吭聲。
哦喔!這小子的氣居然到現在還沒消耶!這下不好了!任奕岍認得那種臉,這表示自己的好日子結束了。
不多時,他們進了城,任奕岍要求楚寧去幫他買了衣裳,但楚寧不肯.他只有戴上黑紗帽遮住臉,進衣帽鋪去買自己所需的東西。
他在牢籠里換好裝後,他們來到了今晚落腳的客棧。
「小二,兩間上房。」楚寧照例吩咐著。
任奕岍卻一旁插嘴,「不用,一間就行了。都是男人,租兩間房,多浪費呀!小二……」
「兩間!」楚寧厲聲堅持著。
「一起啦!這樣我們就可以秉燭夜談,聊到天亮。」他想借機改善雙方的關系。
「我累了,也不想聊天。」楚寧冷冷的拒絕了。
「也好,今晚我們就早點睡,我的睡相最好了,不磨牙也不放屁。」他高舉手保證著。
楚寧又揪起眉,只丟下一句「抱歉,我的睡相很差。」就走開了。
楚寧動手拿起臉盆架上的布巾,緩緩擦拭臉上刻意涂敷上的油泥灰,不久,一張蒼白削瘦且有著一片瘀紫的臉龐便出現在面前的銅鏡中。
楚寧取出木篦梳理一頭只及胸口的青絲,一面望著鏡中下巴那塊丑陋的瘀印。
一個守分謹禮的女子臉上是不會有這樣不名譽的傷痕的。
呵!楚寧苦笑了一聲,但現在自己是「楚寧」,是個男子,所以,有這樣的傷不也挺合適的!
別再想了,明天還要早起。楚寧動手取下縛束胸口的布匹,讓平板的身材恢復原有的曲線。
正要在榻上躺下.卻響起叩門聲,「楚老弟,是我,開門啊!」
是任奕岍那個煩人精。
「什麼事?」楚寧緊張地將被子掩在隆突的胸上。
「店小二剛剛來找我,說有隊客商人太多了,房間不夠住,所以,我就將房間讓出來了,現在我沒地方睡,只好來跟你擠一晚了。」
她席覺出他聲音里強自壓抑得逞的笑意,不禁又怒又惱,「哼!那是你自己要把房間給人的,不干我的事!」她將被子蓋在頭上,不想理他。
「唉!別這樣啦!出門在外,總要相互幫助嘛!」
「滾開,要睡去別的地方睡!」她真正動態了。
「不會吧!難道楚兄要我去睡馬房?」
楚寧不為所動,「你還有柴房可以選。」
「哦!楚老弟,你好殘忍喔!我保證,絕對不會吵到你,讓我進房睡嘛!」他繼續拍門。
「我習慣一個人睡,你滾!」她在被中大叫著。
「沿關系,我可以睡地上。」
楚寧火了,剛要開罵,就只听見「啪嚓!」一聲,跟著「呀」一聲,任奕岍就推門進來了。
他怎那麼過來的?她記得自己將門閂得好好的呀!這個爛店,門閂是面粉做的不成!不行,她得想辦法。
任奕岍還沒放下手里的枕得,就發現屋里突然全暗了。「你干嘛將火吹滅呀!」
楚寧緊抓著被子,縮在榻里的最角落,「我都是這樣睡,如果你不習慣,就回你自己的房間!」
「好好好!我睡就是了。」他抱著被褥模黑要找地方躺,忽然,又朝床榻方向說︰「楚老弟,你生病了嗎?否則怎那麼喘得這麼厲害?」
喘?她的心都快從嘴巴里跳出來了!「不必你管,快睡!」
「曖,怎能不管?燈呢!我點燈來幫你看看。」
絕不能讓他看見自己現在的模樣?楚寧馬上朝矮幾模索,想早他一步將燈架拿到手,不意兩人的手在黑暗中踫個正著。
楚寧立刻抽回手,扭身就要閃,但他已順勢撲了過來,而且好巧不巧自身側摟住她的腰,嚇得她喘不已。
「哦!楚兄弟,你的身子好燙,八成是著涼了。」對了,也許為他通一下脈,他今晚就有床可躺了。「不要緊,我替你運氣通脈,包你明天就好了!」說著,就要伸掌為她運功。
她剛好轉過正面,喊道︰「不用!」結果,原來那只該貼在她背後的手掌.就「要死不死的」按在她小巧的胸部。
軟軟的,啥呀!
可惜任奕岍還沒反應過來,黑暗中就響起一記清脆巴掌聲,以及楚寧的厲斥,「你——下流!」
任奕岍兀自不解的撫著臉上熱辣辣的鍋貼,「喂!姓楚的,你太過分了!我好心要幫你驅風寒,你非但不感激,還打我!」
楚寧掩著被觸踫的胸口,羞憤罵道︰「誰叫你模我的——總之,這是我的床,決該下去!」
「去!下去就下去,希罕啊!」媽的,床借躺一下就大呼小叫、別別扭的,他寧可睡地上!
任奕岍心里嘀咕,重新躺回冷硬的地板上。
一整夜,楚寧緊張兮兮地摟著被子,無法成眠。
她決定在他醒來前更衣,將自己弄回平日的模樣。但在走過任奕岍身那邊時,他剛好翻身,手臂一下子就掃向她的腳踝,嚇得她失去重心,摔倒在他身上,一顆心差點從嘴巴跳出來。
她急促呼出的香軟氣息拂在他面上,害他誤以為那是春暖花開的岍山吹卷起的馨風,將他恍恍惚惚帶入了他思慕的山居歲月里,那兒有他難忘的歡笑童年與青春歲月。
她一面控制急喘的氣息,一面目不轉楮盯著他緊皺的雙眉與囈語抱怨︰還好,他沒睜開眼。
她正要爬開.忽然,她被一股極淺、但熟悉的冰麝香吸引住。過了一會兒,她弄清楚這香氣不是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當他還是花魁時,她就聞慣了這股從他衣物上所發出的氣味,只是時的香味濃多了。
咦!原來他長得這麼好看,難怪能扮女人而不穿幫。她在幽暗的月光下打量起他。和他先前的模樣相較,眼前的臉龐沒了脂粉的掩飾,加上頰上新冒出來的胡碴,他的「姣麗」已不復存,可是,這般眉清目秀的男子,卻一樣足以令人心跳加速;不過,他耳垂上的兩點耳洞,看來還真有點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