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大胡子一道的胡人只有忍痛付了高額的酒錢,架起醉倒的大胡子悻悻然的離開。
雖然她為這空前的大勝利感到無比的驕傲,但這回押她贏的太多,即使賠率是一兩賠五錢,但算了算,居然還倒貼了五十兩之多,她心疼極了!
可是,才心疼沒多久,她就被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給打斷了,「九娃!你皮又癢了?居然還敢來跟人家門酒!」
一听到杜大娘來了,她臉上那副氣定神間的模樣立刻不見,來不及抱起才喝一半的「仙人醉」,她匆匆奔向熱鬧的江畔,一溜煙鑽進人群中,轉眼間就跑得不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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迸諺有雲︰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現在,杜九娃的報應就來了……
對著一大盆待洗的髒碗碟,杜九娃心里實在有說不出的苦悶。都三天了,她居然一滴酒也沒得喝。哼!怨有什麼用?誰教自己那天愛逞能,喝贏了那個大胡子,早知道她就該死賴在廟里不出來。
「九娃,你在做什麼?還不快把洗好的碗盤拿出來?」
「哦!就來了……」杜九娃有氣無力地答著五嫂的話。
五嫂是八個嫂嫂中最精明能干的狠角色,所以,母親把她從酒廠那邊調來店里監視她。
將五嫂要的碗碟送出去後,杜九娃自動表示要幫忙上酒菜,意外的,五嫂竟然沒阻止,于是,她歡歡喜喜的將酒菜送上,不久後,她發現今天都沒人要請她喝酒!
這……這是怎麼了?為何才幾日不見,這些客人忽然都變成小氣鬼了?
太奇怪了!不行,她要查清楚!于是,她就朝老客人的桌前走去。
「陳公子,好久不見,我敬您一杯……」
但她剛要踫酒壺,陳公子就馬上將酒壺搶了回去,「不,不用了!」三天滴酒未沾的挫折讓她沒有半點心情應酬他,加上急于知道內情,于是,她收起慣有的嬌笑面容,叉起腰,神情近乎凶惡的質問︰「為什麼?才一杯酒你也請不起啊?」
陳公子顯然被她的新面貌嚇到了,「我……我哪有那麼多銀子?」
「這壺酒也才半兩,你連一杯也請不起?」她還是一頭霧水。
「你還不知道?」陳公子指了指一張刻在木板上的告示,「看到了沒?「京城四絕之首在此,若欲與杜九娃暢飲,每杯本店酌收酒金五兩」,我可沒那個閑錢請你喝!」
「京城四絕?這是什麼意思?」她更莫名其妙了。
陳公子喝了一杯酒,捻著痣上的長須道︰「這個啊!就得從三天前的「曲江宴」說起……」
經過陳公子一番解釋,她才知道原來那天的「戰跡」讓她聲名大噪,結果外面一些無聊文人就將「百花塢」的花魁、京城首富、打敗西突厥的國舅爺,還有她杜九娃扯在一塊兒,美稱他們是什麼「酒色財氣,京城四絕」。而她精明的五嫂就順勢宣告!「五柳居」的杜九娃既是京城四絕之首,若要她喝酒,就得付錢。
實在是窮極無聊!
杜九娃背轉過身,再度悔恨不已,誰教自己那天大贏?所以,現在才會弄得滿城皆知,也從此斷了她暢飲美酒的機會。
唉!她寧可默默無聞,天天騙酒喝,才不要這個沒用的虛名!既然沒酒喝,她又不愛洗那些碗碟,為了不想觸景傷情,她就乖乖的離開「五柳居」。
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逛著,她不時看到人們對她指指點點,嘴里也不斷提起「酒色財氣,京城四絕」這八個字,把她搞得更心煩,于是她又更往前走,來到江畔打水漂。過了半天,她終于決定要除去這個虛名。
但該怎麼打破這個虛名?哈!對了,下次她就找機會醉他個一回,也許就可以……
「請問「五柳居」怎麼走?」背後一個溫文的男聲問道。
「「五柳居」?哼!倒了。」她沒好氣的回答,接著又奮力將一塊石頭丟向水面,飛石跳過江面,連打出四朵水花才沒入水里。
「你果然在這里!」
听那男聲似乎顯得相當高興,她回過頭一看,雖然那人的臉上沒了亂七八糟的胡碴,但她還是從那對滿是暖意的眼楮,認出他就是廟里那個頑固將軍。
「怎麼?你沒死啊?」
听她一開口就不饒人,狄伯倫知道她還在生氣,「呃!我伯父……並沒有如我想像的那般責怪我。」
她轉過身來,「那不就好了?讓開!」
「等等,」他伸出手擋在她面前,「別走!我有事找你。」
忽地,她的心懸得高高的,「你找我做什麼?」她的口氣仍不怎麼好,但語調中多了一絲期盼。
狄伯倫的表情有些不自在,「那天你沒听我說完話就跑了,我本以為要找你很難,沒想到你這麼有名!我一向人說起你的形貌,他們馬上就告訴我你是「五柳居」的杜九娃,京城四絕之一……」
「住口!我不要听。」她掩起耳,拔腿就跑。
狄伯倫追過去,很快就在一株巨大的垂柳前一把攫住她的手臂,但她住前沖的力道頗大!他抓不回她,于是,他更用力將她扯過來,結果使力過猛,她幾乎是用撞的撲進他的懷中。
立時,她舉起小拳頭猛朝他寬厚的胸膛捶去,「放開、放開!」
他的胸口先是被她撞得一陣疼痛,正要放開她,可是,當她在他懷中拳打腳踢引起另一波痛楚時!邊于制伏敵人的習性讓他反射性地動手,將她的雙臂交扭在背後,緊束在胸前。
旋即!他疾言厲色地對著她喝令,「不準再動!」
大慨是被他嚇住了,她就這樣任他摟著,吶吶應道︰「呃……好……」
罷松了一口氣,他才察覺到兩人的心口正親密的互貼,四目相望,氣息交融,他們以這樣曖昧的姿勢站在長長的垂柳綠簾里大半天,似乎誰都沒有挪移身體的意思。
狄伯倫迷惑地望入她兩泓清澈若溪泉的杏眸中,遲疑地開口,「在廟里……你告訴我去找我伯父,由他來決定把我怎麼辦?他是不怪我……但他希望我娶堂弟未過門的妻子,你說,我該娶她嗎?」
「看你啊!」她亦目不轉楮的凝視他飽滿的唇瓣緩緩開合,沉醉在他呵吐出的氣息中,「娶了他未過門的妻子,那你就可以和她一起替你堂弟盡孝……」
雖然每回遇上這丫頭總避免不了吵吵鬧鬧的場面!但不知為了什麼,一離開她,他滿腦子就裝滿她生氣盎然的模樣和迷人的酒窩……
他不自覺朝她的柔唇逼近,再度發問︰「可是,我連她的面都沒見過,萬—我一點也不喜歡她,那怎麼辦?」
「你……」他的靠近令她的心跳大亂,連話也說不下去,但她就是不肯稍稍往後移一些,就以這樣極近的距離與他英凜的臉龐對峙。
「嗯……」假裝清喉嚨掩飾、心中的慌亂後,杜九娃佯裝嚴肅的說︰「她……她的脾氣會很大嗎?」
「從沒听說她曾責罰過下人。」她沒逃開?是強裝出來的,還是長年身處酒肆中的她,已經很習慣與酒客們有這樣輕佻的舉止?他可以不計較她的出身,但她的名聲……瞬間,他對先前的決定猶豫起來。
「她會……會寫字嗎?」果然是裝出來的!她結巴的語調與倔強的唇角證明狄伯倫的猜測,他的唇邊不自覺揚起一抹釋然的笑意。
「比我還飽讀詩書。」若女子可以應考,王家姑娘鐵一正摘下榜首。
「那……會不會縫衣裳?」
「她作的女紅連宮廷繡匠都嘆服。」
「這樣啊……她……她應該也很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