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再給我喝一點……」他紅著關公臉,神情舒懶的討著要喝。她知道酒癮犯了的感覺是怎樣,又同情起他。
「好吧!再給你喝一點……」不過,當她把酒壇再次拿離他嘴邊時,才發現剩下的半壇酒已差不多干了。「啊!你把我今晚的酒都喝光了?你怎麼可以這樣?還我酒來!」她惱恨無比,順勢踢了他一腳出氣。
這一腳將他自虛幻縹緲的快樂中踢醒了一點,他又想起慘死戰火中的堂弟,眼眶不覺就紅了。「我……真的已經盡全力了,可是,我還是救不了子豪……」
她皺著眉,戀戀不舍地舌忝著壇緣的殘酒,「鬼扯什麼?你堂弟又不是三歲小孩,干嘛他的死要你負責啊?倒是我的酒……嗚!我的酒要再還得花十八年,唉!「
「十八年……」她的話勾起了他的回憶,在酒力的推波助瀾下,他慢慢說了起來,「十八年了!記得那年他剛會走路,我還抱過他,沒想到他十八歲就死了……」
杜九娃萬分遺憾地將空壇放下,在鋪好的干草堆上躺著,有一搭沒一搭地說︰「喂!你的責任感未免也太強了,難道你帶兵打仗從沒死過人嗎?」
「當然有,但是,我卻沒有保護好他,讓他死在戰場上,我……我太失職了!為什麼那些胡兵不殺了我?這樣我就不欠他一條命了。」他激動的叫著。
「失職?老和尚說你是什麼大英雄,你盡了保家衛國的一日任,還失什麼!職?」她毫不客氣的訓了他一頓。
「你說的是很有理,可是,我愧對伯父一家人……」他猶不肯放過自己。
「唉!忠孝不能兩全,難道你寧可全軍覆沒,也要換回你堂弟的一條命嗎?」笨蛋!
「這……」他又被她的話堵得不知該如何是好,酒釋放了他拘謹的個性,于是,他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我于心有愧,本想自刎謝罪,但我尚有年邁的祖母,所以,我想先出家……」
「拜托!你伯父有要你死給他看嗎?」她好困,沒想到這個家伙灌了酒後,會變得這麼多話。
「我沒臉去,更怕他老人家不肯見我。」他黯然地說道。
只見她干淨俐落地分析,「唉!你連死都不怕了,還怕去見他嗎?笨瓜,你就去見他,我想他一定會原諒你的,不過,他要是要殺你給他兒子抵命——反正你剛剛不是說想死嗎?那你就讓他宰,這不就什麼事都沒了?」
突然,這一席話為在愧疚中消沉的狄伯倫指出一條明路。
對……對喔!狄伯倫麻木的腦子緩慢地思索著,他何必在這里替堂弟做法事超度?
既然早有必死的決心,怎不直接去伯父家向他們懺悔呢?
這時,先前喝下的液體開始要找「出路」,他雖能不吃飯,但內急可難忍了,由于事態緊急,他也不再講究啥虛禮,立刻對她說︰「呃!我……我要去茅廁……」
杜九娃一听,立刻從草堆上跳了起來。
天!這怎麼辦?他被綁了起來,沒法解褲帶,老和尚又不在,她可沒那個膽子替他月兌……月兌褲子!
可是再不有所動作,他就要在自己面前……無可選擇下,她向他提議說︰「呃!你被綁了一天了,一定很不舒服,這樣吧!我們打個商量,如果我解開你身上的繩子,你可別將我在這里的事說出去,行嗎?」
他抬起一雙醺然醉眼,凝望著她,笑問︰「好啊!但……你不怕我騙你嗎?」
她的豪興也正好發作,「呵!你是我見過最忠字當頭的家伙,我就賭一賭你的信用。」廢話不多說,她果真將他手上的繩子解開,讓他去解決內急。
當他回到柴房,便筆直朝杜九娃走去。
當他伸出臂來,杜九娃雖沒嚇得花容失色,但卻對他的舉動大大的發火了。
「喂!你要做什麼?不行!放手。」她幾乎忘了得避人耳目,竟大聲嚷了起來。但他微一使力就將她隔在一邊,順利地把一壇尚未開封的酒抱到懷里,拍開封泥就往嘴里灌,弄得她又驚又怒。
「你怎麼喝我的酒?那是我和老和尚的!還我,啊!」
她忽然被他一把抓住,拖到他面前,只見他滿面堆笑,閑適地威脅道︰「噓……小聲點,要是吵醒了前面的和尚,那就不能怪我不守信用了。」
沒想到他居然反過來恐嚇她,「你——可惡!」她眼睜睜的看他喝了一口又一口,簡直快氣炸了,「你竟然敢搶我的酒喝……哼!喝死你最好。」
壓在心頭近月的沈郁已找到法子解決,他頓時感到無比輕松,對她又笑了下,將她的衣襟松開,有些感傷道︰「放心,我不會喝到死,明天……我就辭去「征西將軍」這個頭餃,然後照你的話去見我伯父……」
「哼!隨你!吧我何事?」杜九娃根本不理他說了什麼,看他喝得很起勁,怒火更盛,也氣惱地開了一壇來喝。
一開始狄伯倫只想淺嘗即止,但哪知陳釀的香醇,卻令他不知不覺喝過頭了,然後,這十八年的酒勁發威了,「喂……你……你說,我伯父真的會……會原諒我嗎?」
「我又不是你伯父,哪里知道啊?」她仍沒警覺到自己正與一個醉醺醺的大男人同處一室的事實,「唉!把你的手拿開。」又轉過頭去喝酒。狄伯倫沒得到令他安心的答案,于是,便再將她抓過來,「不……不準,你不可以不回答我的話……你……你給我說,說我伯父會原諒我。」
他雖醉了,但力氣可不小,杜九娃的雙肩被他抓得很痛,「喂!你不會喝就別喝,少跟我發酒瘋!」她要推開他,可是,他卻抓得更緊。無可奈何下,她只好認輸,「唉!疼死人了。你喝醉了,放開我——好好好!你伯父一定會原諒你,行了吧?快放手啦!」
他依言松了手,但喝了一口酒又問︰「那我伯母呢?她會原諒我沒照顧好她唯一的兒子嗎?」
看他已醉得胡說八道,杜九娃放下手里的酒,決定不讓他再繼續糟蹋美酒,「酒給我,我就告訴你答案。」
「好……」他臉上慢慢浮現一個近乎木訥的笑容,不過,當他搖搖晃晃地要將壇子交給她時,卻險些將酒壇砸了。
幸好她眼明手快的接住了,「會,她會原諒你的。如果明天你的酒醒得了的話。」喝醉的人她見多了,像他這種酒量的人,最快也得到明天午後才會醒。
「啊?什、什麼意思?」他大著舌頭問,語調中充滿了濃濃的睡意。
她也知道他差不多要躺下了,于是又說︰「我說,你醉得很厲害,八成會睡到明天晚上才會醒。」說完,她就撕下一塊裙幅,裹了些干草,將她自己那一壇酒和他喝過的酒壇子封好,準備睡覺。
為了避免他酒後發散過多的體熱而抵受不住夜間的沁涼,她好心地拿了幾捆干草要給他蓋,但他忽然眼中精光大盛,倏地抓住她,「不……我不能,不能睡到那麼晚。」
無巧不巧!他剛好扯松了她的襟口,透出一片雪白的肌膚,「喂!不要這樣……」她推拒著,紅起了小臉。
可惡……她又不答他的話了?他又將她拉得更近,「說……話……而且別搖來搖去的……」說話間,他還不時把臉靠在她的肩上。
「誰搖啦?是你自己站不穩……」由于靠得極近,他炙熱的喘息全噴撫在她臉上,還順著頸子直灌入她的胸口,惹得她周身泛起一陣奇妙的酥顫。
他抬起頭,睜大眼,努力將焦距對準在她臉上,「哦……原來,是我自己沒站穩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