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千鈞一發。」李諾笑望玻璃電梯門關上,「沒想到這麼多人搶著報名,還好我動作——」
「百心,你怎麼了?」注意到百心一進電梯就臉色發白,西域連忙推開李諾,握住她過分縴瘦的肩膀。
「我——」百心恐懼的揪住他的衣袖,張口欲言卻顫抖著嘴角,望著急升的玻璃電梯,整個人只是瑟縮地靠著西域,什麼話也說不出來,更喘不過氣。
「怎麼回事?這回不會又是犯氣喘吧?」李諾也被她失去血色的表情嚇一跳。
「百心?」一瞬間,西域還以為是她的毒癮再次發作,直到察覺懷里的嬌小身軀不只發抖,那雙美麗大眼同時盛滿無比的驚懼,望著玻璃電梯下的景致,像是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東西——
「我們出去!馬上出去!」
幾乎是開口說話的同時,西域已經按下電梯門,在眾人愕然的目光下,將百心拖離這座玻璃電梯。
「西域!還沒到二十樓——」李諾緊張的聲音從電梯門縫傳來,「算了,我替你報名,你好好照顧百心。」
哪用得著李諾交代,他抬起百心蒼白的小臉,逼她正視他憂心的雙眸,「吸氣,呼氣,用力一點。」
見她終于透過氣,西域猛然將她抱進懷里安撫,「放心,沒事了、沒事了。」
「我——」百心整個人仍在他懷中劇烈顫抖,找不回自己的聲音。
「你是不是看到什麼了?還是身體不舒服?」
「我——」就算她的聲音找回來了,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向西域解釋。
難不成對他說她的懼高癥比任何人都嚴重?通常二樓的高度已是最大的極限,剛才要不是來不及反應,她根本就不會搭那座玻璃電梯?
「百心——」
「我只是有點不舒服!」百心用盡氣力喊出來,卻依然無法制止抖顫和緊揪著他,「只要讓我靠一下下……一下下就沒事了。」
西域聞言環緊雙臂,無視走廊上來往的人群,緊攬著靠在自己胸前的百心。
老天!他想念這個女人……想念的程度連自己都覺得心驚。
這相隔的三天就像一世紀那樣漫長,他還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能再像這樣擁著她,嗅著她的發香……
他也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會這樣想念一個女人……
「夠了,放開我——我沒事了。」百心掙開他的擁抱,臉色雖仍蒼白,卻又回復方才的冷淡。
那嬌小的身軀甚至往後退得遠遠的,寧願靠在走廊的牆壁上,也不願再傍近他半分。
西域苦笑,知道百心沒把他掐死,其實就是客氣了。
不過即使知道眼前的冰玫瑰滿身是刺,他還是不能送上門去。
「你好象又瘦了點。」他走到她面前,壓抑著又想將她擁入懷里的沖動,「這三天……你睡得好嗎?」
百心微仰起頭,炫人的美眸迸出更冷然的光爍,「你在乎嗎?」
「我——」他就是不懂得招架滿身刺蝟的女人。
「你和容薇和好了?」
「我——」
「我什麼?」她譏諷的冷笑,「你的助理不是說你在工作,就是說你和容薇出去,難道不是在暗示我可以功成身退?」
「我沒有這個意思——」
「那你悶聲不響躲了三天是什麼意思?我妨礙你和容薇了?不是你不希望我出現在你面前?」
「我——」
「我什麼?是男人就該把話說清楚,只要說一聲,我就立刻搬走,結束我們的游戲!」
「不!」西域急急扳住她的身子大吼,「你不能走!」
她一怔,望著他早已急得迅速漲紅的臉孔,眼中不禁閃過一絲驚訝,終于察覺那份不可思議的在乎。
「我明白了!你沉船了,你愛上我了,孟西域。」
他像被燙著似的連忙松開手,一張俊臉竟然由紅漲到紫。
「你——你真的愛上我了?哈!」百心怔了怔,忍俊不住的大笑出來,「所以你才躲了我三天?你真的愛上我了?孟西域?」
「很好笑嗎?」
「是太好笑了!」她笑到捧月復掉淚的地步,全沒察覺西域發怒的語氣。
「我是愛上你了,那又怎麼樣?」
她終于止住笑,呆愣的瞪視眼前惱羞成怒的他。
「愛上一個人很好笑嗎?還是愛上像你這樣的女人才可笑?」青筋浮突在西域的額上,是極度認真到鑽牛角尖的表情,「我是愛上你了,那又怎麼樣?」
「你——」不會吧?需要這麼認真嗎?
百心震驚的退到牆角。
她還是第一次看到西域這樣,這個男人真是那個沒啥脾氣的孟西域嗎?
「繼續笑啊!為什麼不笑了?」西域怒火沖天的握緊雙拳,反唇相譏,「愛上你很可笑不是嗎?因為沒有人會像我這麼傻,傻到愛上像你這樣的女人!」
怒焰霎時飛進百心眼中,「孟西域!你——」
「就是知道可笑,我才躲開;就是知道我會嘲笑我,我才避不見面!」
「你——」
「有哪個傻瓜會在短短的幾天,愛上游戲人間的女人?明明知道是替身游戲,還傻傻的、一古腦兒的、情不自禁的栽下去?明明知道——」
西域憤怒的臉上掠過一陣心痛,「明明知道她是在耍著自己玩,卻無法不去在乎她?更明明知道這個女人滿口謊言,卻還是忍不住要為她感到心痛!」
「你——」她震驚的緊抿唇,伶利的舌頭有生以來第一次發揮不了作用。
「但是最令我恐懼的……是我一點也不了解這個女人!我竟然愛上一個對她完全一無所知的女人!」
從西域有記憶起,這大概是他第一次真正大動肝火,他從不知道發脾氣原來是這麼累的一件事,像是把全身的力氣都抽干。
說出心中所有的話,他頹然的垂下肩膀,像一顆完全泄氣的皮球。
「輪到我了……你要我說什麼?」瞪著面前的男人,百心蒼白的臉牽起譏諷的笑容,「謝謝你的愛嗎?還是再見我的愛?」冷血的笑聲從她緊抿的雙唇中迸出來,「你真的以為你懂得愛?孟西域?你只是自以為是!一個把愛掛在嘴上的愛情白痴——」
「我看過對手了,西域!」三樓的電梯門敞開,李諾笑嘻嘻的走出來,沒察覺兩人之間的氣氛僵凝,「有好幾個都是我們的手下敗將,看來這次朱世煌協會大賽我們鐵定能拔得頭籌!」
「朱世煌?!」百心冰冷的表情頓時更僵凝。
李諾笑著揚揚手中的報名表,「你不知道嗎?和朱世煌合作一起是西域的夢想,我們就是來報名朱世煌——喂!你上哪兒去?百心——」
難以置信的百心迅速轉頭走人的速度,李諾錯愕的轉向身旁的西域,「怎麼回事?我說錯什麼了?」
西域整個人像是失了電的玩偶,只是眼神呆滯地注視百心消失的方向。
察覺好友沒應聲,李諾這才知道不對勁。
「又發生什麼事了?你又把光溜溜的美女往外推?」
西域無法移開怔忡的目光,「我說我愛她……她卻說我自以為是。」
「等等,這是哪一國的八點檔台詞?我怎麼一點都听不懂?」
「我也不懂……更不了解她。」
「世上沒有一個男人能真正了解女人的,傻瓜。」
「我指的不是這個……我不了解百心……是真的不了解。」
李諾不解的皺起眉。
「你問過她有關那個男人的事,除了證實他不是她的男友外,她對我說那個男人的身份了?」
「沒有。」
「有提過他的名字?」
「都……沒有。」
「就是這樣,」容薇無力的靠在牆上,「除了知道她會畫畫、吸毒,其余的,我對她根本一無所知,就像那座玻璃電梯,你以為你已經看到全部,事實上卻隔著一層厚厚的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