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忍一忍!」他伸手輕撫她掙扎得已糾結的凌亂長發,明知她眼前的幻覺世界根本沒有他的存在,他仍不斷的柔聲安撫,「忍一忍,很快就過去了,很快!」
「啊!」百心一陣猛烈的掙扎抖動,竟讓她掙月兌身上的棉被和屁龍繩,剩下手腳的兩道綁縛,整個人從會議桌上往地面滾落。
「不!」西域震驚的直覺反應,就是抱著棉被撲上去,不讓她撞向一旁危險的玻璃素材。
幸運的,他順利撲住百心翻滾掙扎的身軀,用棉被將她裹繞住,沒撞上那些易碎的玻璃樣板,只是他的肩膀卻撞上桌腳,痛得悶哼一聲。
百心被他沉重的身軀壓制著,惱火的用盡所有的力氣踢踹著他,接著狠狠咬著他厚實的肩膀。
西域忍著劇痛,死也不肯放手,因為這一放,百心肯定會傷了自己,後果可能是他無法想象的。
他不管自己的肩膀已滲出鮮血的味道,也無視身上所承受的重擊,他緊緊的抱住她,打死都不放手。
不知道過了多久,百心毒癮發作終于到達極限,再也無力掙扎,只剩下重重的喘息。
西域也疲累不堪到極點,還弄得滿身是傷,好不容易听見她急遽的喘息變成沉重的呼吸,好似已經沉沉睡去,他卻仍不敢大意松手。
慢慢地,直到感覺她已恢復平穩的心跳,他才跟著松馳繃緊的神經,將兩扇沉重的眼皮緩緩合上,隨她進入無驚無擾的夢鄉。
走進會議室看到滿目瘡痍和兩人相擁睡著的面容,李諾放下精神安定劑,安靜的退出去。
必上門之際,他忍不住牽起淡淡的笑意。
記得一個詩人曾經說過,在摘一朵玫瑰之前,一定會被扎得滿身是傷。
看來,這句話一點也不假。
第六章
「你沒把她帶回來……」看見趙峻空手而回,朱世煌難掩語氣中的失落。
「對不起。」
「不是你的錯。」朱世煌擺擺手,神情苦澀的注視面前谷瑕的畫作,「無論我多麼想試著去愛她,卻總是在她眼中看見谷瑕對我的怨恨……谷瑕沒對我發泄出來的……百心替她發泄了。」說著,他神情滲澹的笑了起來,「百心恨我,像她母親一樣恨我。」
「對不起,朱伯伯。」除了這三個字,趙峻實在找不到其他更適當的詞匯。
「該說對不起的人,應該是我和慕慈才對。」抬眼注視趙峻冷無表情的臉,朱世煌再次嘆息。
趙峻,這孩子精明且冷靜世故,雖然不是他親生的兒子,卻帶有幾分他的影子,也因為這緣故,他才栽培趙峻做接班人。
趙峻和他唯一不同的,是他只專情于谷瑕,而這也是這孩子唯一的致命傷。
不消說,百心方才一定對他發一頓脾氣。
「趙峻……你會不會怨我和你母親?」
趙峻沉默好一會兒,才開口,「曾經。」
「曾經?」
「我曾怨恨媽媽介入你和朱伯母之間,如果你們不在一起,百心就不會變成這樣,也就不會恨我,可是——」
趙峻目光瞬間沉凝,「可是就因為我愛百心愛到無可自拔的地步,所以我才能了解你們的愛情。」
「趙峻……」
「朱伯伯,我不能要求你辭去新來的助理?希望你能顧及百心心底的感覺。」
朱世煌苦笑頷首,「我明白。」
本想說出百心的行蹤,但趙峻欲言又止的閉上嘴。
何必讓朱伯伯知道那個男人的存在?多一個人知情,不過是多一份無意義的擔心。
包何況,真正該擔心的人應該也只有他才對……
趙峻凝著臉轉身,在離去之際又轉回身子,望著對畫作發怔的朱世煌道︰「有一句話我一直想問朱伯伯,你究竟愛上我媽媽哪一點?」
朱世煌了然的淡淡一笑,「你奇怪的是,我為什麼會放棄谷瑕這樣美麗的妻子?」
「我媽媽只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家庭主婦。」
「趙峻……你應該見過比百心更美麗的女子吧?」
「見過。」
「那為什麼你卻獨鐘我的女兒?」
趙峻默然不語。
「我在宴會上見到你母親的時候,你父親才剛過世不久,我看到她躲在庭園的角落偷偷地哭泣……你朱伯母從來就不需要我,但我……卻是你母親的一切。」「如果時光能重來一遍,」朱世煌掉入回憶的雙眸中浮起隱隱的淚光,「我寧可沒去那次的宴會,但那也等于我這輩子……從不曾真正的活過。」
☆☆☆
睜開雙眸看見天花板上的燈光時,百心還以為自己到了天國。
在英國的時候,她見過很多人都是這樣的,想完全擺月兌毒癮,卻因為忍受不了發作的痛苦,或因為幻覺的緣故而自殘,結果真的看不到第二天升起的太陽。
轉頭看見西域那張沉睡的面容,感覺他壓在自己身上的重量時,她才輕輕吐一大口氣。
原來她還沒死!
敝了,活著有什麼好慶幸的?她不是早就不想活了,認為死才是解月兌嗎?
她稍稍掙動麻痹的手腳,沒想到只是這麼輕微的動作,就驚醒躺在她身上的西域。
「你醒了?」西域眼底浮出釋然的欣喜,不過才一下子,他很快又變成不慍不火的模樣,起身替她解開手腳上的束縛。
松綁後,百心揉揉自己磨破皮的手,皺著眉問他,「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凌晨兩點。」朱世煌自己也吃了一驚,沒想到他們這一覺竟然睡了這麼久。
「兩點?」百心怔了怔,「這麼說,你根本沒去看你女朋友的服裝秀?」
服裝秀?!西域一愣。
「那花呢?人沒去,花總該有到場吧?」
西域搔搔頭,敷衍地點頭。
事實上,他根本就忘記訂花,要不是百心提起,他大概連服裝秀都會忘了。
「那還好。」她松口氣,幸好沒因為她犯毒癮的緣故,又破壞這兩人復合。
她最討厭欠人家人情了!
起身拍拍微塵,百心忽地目光怔忡,木然的直視牆上的幻燈片。
順著她的視線一望,西域噙著笑容,「這些都是朱世煌的設計。」
一般人走進會議室,都會好奇他和李諾將幻燈片設計成擺設的一部分;瞧百心怔愣的模樣,大概也是好奇使然。
于是西域按下遙控器的按鍵,一幕幕的放給她欣賞。
「仔細看,你會發現這些結構都十分的完美勻稱,也許你沒听過這個當代建築大師,他是——」
「我知道。」她的眼神降到冰點,「我知道那個人的一切。」
西域愣了愣,還以為自己找到知音,「原來你也喜歡朱世煌的作品?」
「喜歡?」百心一怔,隨即陰森笑道︰「沒錯,我最喜歡的就是‘飛翔’了。」
「‘飛翔’?」
「嗯!曾經有一個女人從‘飛翔’的頂樓跳下來,美麗得真的就像一只正在翩飛的彩蝶。」
西域的笑容驀地一僵,不信的瞪住她。
見他一副呆樣,她陡地放聲大笑嘲諷他,「騙你的,白痴!」
什麼嘛!瞧她一臉認真,他還真以為——
西域氣惱的繃住一張臉。
沒錯!他就是白痴,就是這麼好騙,所以這個明明小了他七歲的女人,才老是把他當成呆子耍!
見他不高興,百心忽地褪去臉上的笑意,走上前將頭偎靠在他胸膛上,撒嬌似的嘆息一聲,「別生氣嘛!」
這一踫卻觸到西域肩上的傷口。
他直覺縮了縮,強忍住悶哼,卻還是讓百心察覺他白我休閑衫上的斑斑血跡。
「我弄傷你了?」
「沒什麼,一點也不痛。」
「是嗎?」她挑起眉,小手猛地用力一拍,就見西域大聲抽氣,整張俊臉霎時皺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