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起她的怒氣,趙峻明白現在只能退而求其次,「最起碼留下關絡的方式,讓我知道該怎麼找你。」
「不用找我。」她漠然的轉身走開,「你就當谷百心已經死了。」
「百——」趙峻握緊雙拳,硬是吞回未說完的說服。
再逼下去,只會將百心逼向絕路。
他比世上任何人都了解她的偏激和固執,也明白單憑三言兩語不可能瓦解這對父女根深蒂固的心結。
朱伯伯以為他有辦法,所以急急把他從日本找回,卻不知道他的立場其實和朱伯伯一樣站不住腳。
要不是百心認定冤有頭債有主,不把上一代的恩怨一並算在他頭上,他很清楚,他根本連愛她的資格都沒有。
可他就是愛了,注定要為她受苦。
也許這是老天給的報應,母親償還得不夠,要他這個為人子的也一並承受。
松開拳頭,趙峻重新坐上黑色賓士,對司機示意跟住前頭的百心。
方才那個男人……他必須知道對方是誰!
☆☆☆
見西域單獨走進S.K.M,埋首電腦的李諾好奇的抬起頭,「冰玫瑰呢?」
懊不是怕他奪愛,把她給藏起來了吧?
見他一聲不的站在窗口,眯眼注視窗外,似乎外頭有什麼好戲可看,李諾也忍不住丟下電腦過來觀望。
順著西域的視線,他看清路口看似正和百心談判的男人,不禁狐疑的眯起眼,「那家伙是誰?看來挺面熟的。」
「你也覺得他面熟?」西域也覺得這個男人好象在什麼地方見過,只是一時之間怎麼也想不起來。
奇怪的是,這個男人明明長得英俊挺拔,剛硬冷然的五官也予人十分強烈的第一印象,如果真的踫過面,不可能這麼輕易就能從腦海中抹去才對。
「看樣子是你的情敵。」李諾下結論道。
西域沒好氣的說︰「想象力這麼豐富,為什麼不改行寫小說?」
李諾扯開笑臉,「說實話,我真的認為冰玫瑰比那株海芋更適合你。」
「你是哪根筋有問題?」西域難以置信的瞪眼。
李諾這家伙明明就像洛洛,對他每屆女友向來都多有微辭,還常常預言——不,該說是詛咒才對!常常詛咒他的愛情不會開花結果。
難道這回洛洛反常,李諾也跟著不正常?
「你忘了我對女人的直覺向來神準。」李諾自信滿滿道。
西域搖頭,「這次鐵定不靈。」
「為什麼?」
西域再次搖首,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
他和李諾一向無話不談,但他總不能告訴李諾百心其實吸毒、酗酒,不是李諾想象中那麼單純,只要是聰明人都不會自找麻煩。
包何況是他,乖乖牌出了名的孟西域。
無從對李諾解釋起,又正好瞧見那個男人對百心糾纏不清——
「可惡!」西域登時變臉,無暇思索自己的怒氣為何如此高漲,就急急往門外走。
他不想知道那個男人跟她是什麼關系,只是隔著遙遠的距離,他竟能感覺到百心渾身散發狂然怒氣?
先是要他當替身情人,接著又跑到他的住處,再下來是毒品,現在又冒出一個糾纏不清的男人。
從昨天到今天,這個女人渾身都是驚嘆號和問號。
思索間,還未走到路口,西域的眼角余光及時瞥見站在一旁空地的縴瘦背影。
百心?!
看來她已經擺月兌方才那個男人了。
頓住飛快的腳步,正待月兌口喊她的名字,他卻遲疑的閉上嘴巴。
背對他的百心正仰著腦袋,像是天上有什麼東西吸引她的神線,她極力的將頭仰高,幾乎快到了脊椎骨折的地步。
難道有飛碟?
直覺地,西域也抬起腦袋,卻只見天空一片蔚藍,什麼也沒有。
他放棄的低下頭,緩步走近百心,剛要伸手拍她的肩膀,卻察覺她整個身軀在微微的輕顫。
「百心?」他猶豫的按住她的肩膀,不自覺的柔聲問道︰「你在看什麼?」
那張冰冷的美麗面孔瞬時轉了過來,認清是他,又目光怔忡的轉回天際,喃喃的道︰「星星……為什麼天上沒有星星?」
「現在是白天,當然沒有星星。」
「白天?」
遲疑的問句像是她分不清白晝夜似的,西域狐疑的挑眉,還來不及質疑,百心已將腦袋偎靠在他胸膛上。
仿佛她累得再也無力支撐自己,只能對他尋求依靠,她閉上眼逸出沉沉的嘆息,「借我靠一下,一下下就好。」
對這突如其來的親密舉動,西域不以為意,因為一顆心的女人就夠讓人難以理解,這女人卻有一百顆心,他永遠也別妄想能真的了解。
不自覺的,他伸手撫弄她那被風吹揚的長發。
像疼惜什麼似的,他的心里滿滿充斥著異樣的情緒,卻想不起從前的歷屆女友曾幾何時讓他有過這樣的感覺。
包括最惹人憐的容薇,都無法激起他這樣的情緒。
仿佛察覺附近有道銳利的眸光朝他透射而為,西域下意識的想轉頭看清,然而懷里的百心卻在這時劇烈的顫抖起來——
「百心?」他震驚的瞪視她反常的反應。
「好冷……抱緊我!」她牙齒打顫的緊揪著他,表情蒼白淒慘的抬頭對他一笑,「如果……如果你不想讓我再踫那些玩意的話!」
西域錯愕極了,只是還來不及理解她話里的含意,身後跟來的李諾已明白一切。
「立刻把她帶回S.K.M!」李諾眉頭皺成一團,終于了解西域方才欲言又止的原因。
「為什麼?應該送去醫院。」生病送醫才是唯一的解決之道。
「醫院?」李諾沒好氣的一翻白眼,「當然可以,如果你想讓她被送到勒戒所的話!」
☆☆☆
西域真不知道該不該慶幸李諾的出身與黑道有關,原本以為李諾的身世能對S.K.M在競標工程上有幫助,他可以避免黑道勢力的威脅,沒想到現在卻能派上另一個用場。
「把她綁起來,綁牢點!」
李諾不僅下命令,還身體力行,硬是用力架著掙扎不已的百心,讓西域能用繩子綁住她飛舞的手腳。
含著金湯匙出世的西域,當然不像李諾在龍蛇混雜的地方成長,他對毒癮發作這回事完全沒經驗。
「綁著就行了?」他汗流浹背的問李諾,不敢相信一個縴瘦女子,竟要勞駕兩個壯漢才能擺平。
看來毒癮玩意不可小覷。
「再給她綁一層厚棉被!」
西域依言行事,最後把拼命掙扎的百心固定在會議桌上,再牢牢的將她綁住。
「這是為了避免她傷到自己。」李諾揮著汗,已經大功告成了。
凝視神情痛楚又試圖掙扎得頻頻哀叫的百心,西域的表情簡直沉重到極點。
李諾登時明白好友心中的不舍和疼惜。
「不知道她常用哪些毒品,不過毒癮的癥狀大都非常相似,我看能不能替她弄一些精神安定劑,來減輕她的癥狀。」
西域根本不知道李諾離開,他怔愣地走近百心,由她放大的瞳孔,扭曲的五官,可以想象她此刻所承受的痛苦。
這是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與她感同身受,甚至能感覺百心體內掙扎著強烈自我毀滅的。
幾乎是初見她的第一眼,他就察覺她強烈自我毀滅的傾向,那譏諷,什麼也不在乎的冷漠眼神,還說她吸毒的原因是為了不想活太久,讓他相信就算是世界末日來臨,她大概也不會眨一下眼。
是什麼因素,讓一個年僅二十四歲的女孩視生命如敝帚,甚至用毒品和煙酒一點一滴的扼剎自己?
百心每一次的抽搐和哀嚎都撞擊著他的神經,他卻不能不看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