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行?」楊鐸的心一抽痛,他緊握住她的手逼問。
「因為我要去美國留學,可能要去個兩、三年……」她艱難地說出口。
楊鐸沒有說話,顏茗亞靜睹著他臉上閃過不信、痛楚、被背叛,她的心在此同時隨著他的傷痛被撕碎。
楊鐸猛然放開她的手,空洞地笑道︰「你是騙我的吧?好好的為什麼突然要去美國?」
「並不是突然,其實我一來高雄後就很積極地在申請……只是中途跟你交往,讓我一度想放棄去留學——」
「那為什麼不放棄?人類學並不是只有在美國才能學,你可以在台北考研究所,就算結婚了,你還是能繼續念書呀!」楊鐸極力說服,神色驚慌。
「沒有辦法,楊鐸,我更想去美國念,去美國留學一直是我最大的夢想。」顏茗亞苦澀道。
「我不信,是不是有人逼你做這個決定?」楊鐸猛地意識到,不然茗亞不會之前都對留學一事悶不吭聲。
「沒有,是我自己決定的。」顏茗亞神色痛苦。
「你說謊!如果是你自己決定的,為什麼突然要去什麼美國?難道在你心中,夢想比我更重要?」楊鐸宛如狂暴的風雨,憤怒地質問她。
顏茗亞拚命搖頭,「不是這樣的,但如果我沒有去追求這個夢想,我以後一定會後悔,一個沒有夢想的我,你剛開始雖然會喜歡,但遲早有一天,你也會像我唾棄自己一樣的唾棄我。」
「你說的都是借口,你好自私,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有沒有想過你這一去,我要面對的寂寞?無論我難過或開心,你都不能陪在我身邊,你這樣也算愛我?!」楊鐸失控吼道。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真的愛你。」顏茗亞淚如雨下,「可是我必須要走,我知道我很自私,但是求求你等我。」
「如果我說不等,你還是要走嗎?」楊鐸眼眶也泛紅,他澀聲威脅。
「我還是得走,但我回來後,一定會去追求你,除非你結婚了,不然我不會放棄!」顏茗亞用手抹著淚,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她告白著她的真心,「我喜歡你超過了九年,如果你不要我,我這輩子也不會喜歡上別人了!」
楊鐸心口像爆裂似的劇疼,他恨恨地瞪著她,她為什麼要對他說這種話?
這個他最心愛的女人,像是拿著刀刺進他的心,卻又不準他逃月兌。
他無法想像漫長的三年,漫長無止盡的寂寞空虛,過去的他跟人交往連三個月都沒超過,他要怎麼撐過三年沒有她的日子?
就連她在高雄,他都會時時擔心別的男人追求她,更何況三年在美國,他怎能相信她的心真能忠貞不移?
他辦不到!
「你真的確定要走?」楊鐸的聲音微顫著。
「嗯……」顏茗亞無力地點頭。
「何時?」他冰冷地問。
「三月。」
「那我們分手吧!」楊鐸猛地站起身,拋下這句話轉身離去,不讓她看見他掉下的一滴淚。
分、手!
煩惱了再煩惱,還是遇上了這個最壞的結局,面對著空蕩的餐廳,顏茗亞顫抖地抓緊頸間的項煉,失聲痛哭。
***
想忘記一個人原來很難,楊鐸發現他日也想、夜也想,連作夢夢里也都是哭泣的茗亞。
但日子就這樣過去,或者說他強迫自己讓日子這樣過去,他沒日沒夜的加班,不加班時就泡在爵士酒吧里,在吧喝得爛醉,絕口不提茗亞,不聯絡,不去找她。
這樣過了生不如死的一個月,之後他低落的情緒讓他生平第一次砸了案子,所以他干脆放起沒有期限的長假,把所有工作轉給其他設計師,自己逕自悶在房里,又這樣過了一個月。
是誰說被甩比較痛苦?
他這個先提分手的人覺得心像是被撕得粉碎,他坐在房里喝著悶酒,諷刺地發現,這恐怕是他生平第一次品嘗到何謂失戀。
失戀的痛楚讓人隨時都幾乎窒息,覺得仿佛一個人感受全世界的孤寂,內心空空洞洞,像一半的自己死去。
他時時刻刻都忍不住在心底叩問︰茗亞為什麼要拋下他?為什麼不能像他愛她一樣愛著自己?
這些疑問逼得他無法入睡,沒有任何食欲,他沒有心情面對任何人,只能頹廢地坐在自己房間里。
「媽,哥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整天待在家里?他不用上班嗎?」途經過楊鐸上鎖的房門,可菲忍不住悄悄地詢問母親。
「他失戀了,你別去煩他,讓他靜一靜吧!」楊夫人陳寶心嘆口氣道。
「哥已經在家靜了快一個月了,再這樣下去恐怕會得憂郁癥!到底是誰讓他傷心成這樣?他從國中就開始談戀愛,我從沒看他這樣發神經過。」可菲滿月復疑惑。
「這次不一樣,對象是茗亞。」陳寶心無限慨嘆。
「茗亞?那怎麼會失戀!茗亞比誰都喜歡哥的。」可菲不信地搖頭。
「詳情我也不清楚,本來他還開心地跟我們報告說要跟茗亞求婚……唉!我不知道,你也別追問這件事了,真是夠讓人操心的。」
陳寶心向來就不擅長應付孩子,年輕時跟白手起家的丈夫打拚,冷落了孩子,楊鐸有一個極為寂寞的童年,簡直像是自己長大的;可菲還好,她出生沒多久家境就富裕起來,陳寶心有比較多的時間看照。
因為對楊鐸懷了一份愧疚,所以她從來對楊鐸的事都是言听計從,對這一回神時就已長大的兒子,她除了讓他金錢無虞之外,沒有余力去管教他。
遇到兒子落入現在這樣的情緒低潮,她也只能干著急,連問都不敢多問一句。
陳寶心和楊可菲把楊鐸的事擱下,不了了之,重新回到自己原本手頭在忙的事,沒有注意到她們之前的對話被一旁默默擦拭瓷器的顏管家全都听進耳里。
晚上九點,顏元雄要離開別墅之前,悄悄走到楊鐸的房間前,輕敲房門。「少爺,我有事想跟你談。」
原本正仰躺在床上發怔的楊鐸,立刻跳起身,走上前打開門。
顏元雄覷了一眼他滿臉落魄的胡碴,眼底流露出明顯的失望。
「對不起,最近沒好好整理儀容……」楊鐸意識到他的目光,尷尬地模了模自己的下顎,接著突然發現散亂的沙發,連忙把丟了一整個沙發的素描畫迅速收好,讓顏元雄坐下。
雖然他收得快,但顏元雄依舊看得清清楚楚,那一幅幅全是茗亞的畫像,這讓他輕微嘆了一口氣,楊鐸對自己女兒似乎比他想像得還要認真……
「顏叔找我有什麼事?」楊鐸規規矩矩地坐到顏叔面前。
盡避看見顏叔就想到茗亞,讓他感到無比心痛,但他還是忍不住想讓這個曾經是他未來老丈人的人多點好感。
「茗亞要去美國留學這件事,是我逼她做的。」顏元雄突兀地說道。
「什麼?」楊鐸震驚地瞪向他!無法消化他說的話。
「我告訴她,如果去美國拿到碩士回來,還跟你相愛,我就承認你們兩個的關系;不然就要立刻分手,我會辭掉這邊的工作,搬到高雄看著她,不讓你跟她見面。」他繼續說。
楊鐸忍不住雙手握成拳,難以置信地瞪著他,壓抑著不要放聲大吼。
顏叔知不知道他毀了他跟茗亞的感情?
顏叔怎麼可以這麼做!
顏元雄把楊鐸的表情盡收眼底,但還是溫文地續道︰「可是說到底,去美國還是茗亞自己的決定,因為她對現在的自己沒有自信,她想去美國留學,完成她的夢想,這樣她才會覺得自己是一個配得上你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