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風吹過來,臉上的微涼讓風水雲發現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中流下了淚水。她正想抬起手擦掉眼淚,身旁卻響起了楊朔行的聲音。
「水雲。」楊朔行站在她面前,用手指抹去她的淚,溫柔地問︰「怎麼哭了?是不是想起妳娘?」
風水雲點點頭,努力抑下淚意。這時,她發現自己的手被一只小手握住,然後輕輕搖晃。「姊姊不哭。」
慕容千淨稚氣的聲音讓風水雲低頭看著她,只見千淨的小臉上猶淌著眼淚,卻仍出言安慰她。在看過那封信之後,她心中對慕容千淨有著莫名的愛憐及心疼,她覺得兩個人的身世是如此相同,而她比千淨幸福的是她享受到了更多的母愛,一個她永遠也回報不了的恩情。
風水雲蹲子和慕容千淨平視,有些哽咽地說︰「姊姊不哭,千淨也不哭。」
「好。」慕容千淨點頭答應。
只是兩人嘴上這麼說,但承諾並沒有及時傳遞到眼中,只見兩雙眼眸互相呼應,淚水直下,越流越快,最後一大一小吧脆抱在一起哭了起來!
「妳們……」楊朔行不知所措地看著眼前這說哭就哭、一大一小的兩個人。
他的心開始變得一團混亂,後來變成緊揪成結,風水雲痛哭的臉龐硬是在他心上狠狠地劃了一刀,讓他痛得無法說話……
兩天前,當他的惡作劇惹哭了風水雲,他不過曾對她升起憐惜之意,怎麼這會兒見到她哭泣,他心中的痛覺會是那樣強烈?!
楊朔行靜下心來問著自己,他這種奇特的心情,該不會是表示……他對風水雲動了心?
會是這樣的嗎?
沒關系,來日方長,他會有機會厘清這一點的。
☆☆☆
御花園
兩道同樣修長俊偉的身影並肩走著,一名身穿龍袍、頭戴金冠,一名身著藍黃相間的衣袍,頭上則戴著一頂官帽。他們走著走著,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走了好久好久,有一人終于忍不住開口了。
「天洛,雖然你們家御花園大得讓人走不完,但也沒必要拖著我跟你逛花園吧?」齊推雪說道。
老實說,當了幾年的官,他還是對這一身中規中矩的官服很不適應。此刻的他直想趕緊把它月兌下,換上平常所穿的服飾,讓自己舒服一點。
「唉……」朱天洛突然嘆了一口氣。
「早朝後把我留下來,就是為了讓我听你哀聲嘆氣嗎?」
「推雪,這件事你听了之後一定也會嘆氣的。」朱天洛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完全沒有皇上該有的威勢。
「說來听听。」這下他倒好奇了。
「昨天母後來找我,跟我提了一件事。」朱天洛停下腳步,側過頭看著齊推雪,「她問我是否已經準備好要選妃立後了。」
「是嗎?哈哈哈……」齊推雪非但沒有如朱天洛所說的嘆氣,反而哈哈大笑起來。
「推雪,你真夠沒良心的,我煩惱成這樣,你竟然還笑得出來,小心我把你貶到長安去,讓你天天都見得到齊叔!」朱天洛威脅著。
齊推雪聞言趕緊收起笑意。開玩笑,他老爹想孫子想瘋了,當初要不是怕他老人家想不開對他逼婚,他也不會「流落」到京城來。
「那你是怎麼回答太後的?」齊推雪問。
「國事繁忙。」
「你有哪一天不忙?」
「推雪,你可真是厲害,母後就是這樣回答的。」朱天洛驚嘆道。
「過獎過獎。」齊推雪毫不謙虛地說。「那你接下來又怎麼說?」
「接下來,我就跟母後提一些正待處理的國家大事,然後又提到那件轟動全京城的命案,說這件命案還沒解決,若在這時選妃的話,只怕百姓會認為我這個做皇帝的不管他們的安危,只管自己享樂。講到最後,我就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然後裝出一臉倦容,心疼我的母後便打住了話,要我趕緊去休息,免得累壞了身體。」朱天洛一口氣講完。
「你利用太後的慈悲心。」
「沒辦法。雖然覺得對不起她,但我實在不喜歡談到那件事。」朱天洛心里也是感到愧疚的。
「因為你的夢中人?」齊推雪一語道出。
朱天洛听了只是無奈地一笑。夢中人……那個在他夢中出現的白發少女,在他很小的時候,他就開始夢見她了。在還沒確定她是否真實存在時,他的一顆心就已經為她所牽掛。雖然自己都覺得可笑,但他就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只能任由自己深深陷入,無法自拔!
「你明查暗訪了幾年都沒有任何消息,難道不打算放棄嗎?」
「放棄?要是你,你會嗎?」朱天洛反問。
齊推雪想了想,最後聳聳肩,「我不知道,畢竟我沒有過像你那樣的心境。」
「嗯,咱們別談這個了。」朱天洛再次帶頭往前走,然後他們來到了一座拱橋上,「你把消息傳給朔行了嗎?」
「昨天我一回到府宅就派千里鳥過去了,我想他今天一早應該已經收到訊息。」
「那就好。那種手段凶殘的凶手若不早點抓到,只怕京城里外的百姓會更不安。」
「我今天會親自到城外的幾個陳尸地點勘查,看看凶手有沒有遺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就看你的了。」朱天洛滿懷信心地說。這時,他又突然想起一件事,「對了,你今天是不是要接見一位才上任兩個月的御史?」
「皇上終于想起來了。現在這時候……我看他大概已經在王府門口等待多時了。」齊推雪笑笑地答。
三個多月前,在他離開京城後,那位御史才上任,而昨天他才踏進京城,回到府宅整裝準備進宮覲見皇上,他便接到了那位新任御史的拜帖,他便要人回復說今天退朝後接見他。
「讓他枯等那麼久真是不好意思,但誰教我比他大呢,哈哈……」朱天洛笑道。
齊推雪無奈地搖頭笑著,朱天洛擺明了就是以大欺小,那位御史也只能暗叫自己倒霉了。
☆☆☆
小小的身體從馬車中鑽出來,她手撐著前座的椅子,想讓自己坐到那上面去。
駕著馬車的楊朔行見狀便扶著她讓她坐下。
「千淨睡飽了嗎?」楊朔行問。
「嗯,千淨睡飽飽。」慕容千淨揚著滿足的笑容。
「那姊姊呢?」
「姊姊還在睡。千淨在里面好無聊,所以出來找爹爹。」
在林中哭累的兩個人,回到馬車上後沒多久便靜靜地睡去。幸而這段路很平坦,不然搖搖晃晃的她們倆就很難安睡了。
「唔……」
見慕容千淨手搔著胸前,楊朔行不禁問道︰「怎麼了?」
這時慕容千淨從領口抽出一條細繩,最後拉出一只鐲子,「人家睡覺壓到它了,有點痛痛。」
楊朔行看著那只鐲子,那是只玉鐲,由色澤看來是塊美玉。它的表面還以黃金瓖著圖案,是一對比翼鳥還有交纏著的樹枝,手工相當精巧。
「千淨,那是娘娘的鐲子嗎?」楊朔行問道。
「是呀,娘娘說要給我,要我帶在身上的。」慕容千淨拿著鐲子說。
「咦?」眼尖的楊朔行看見玉鐲的內緣好像刻有東西,「千淨,鐲子給爹看一下好嗎?」
「好。」慕容千淨從脖子上拿下玉鐲,將它交到楊朔行手中。
楊朔行仔細地看著內緣,輕輕念道︰「在天願作比翼鳥。」
他想道,該不會有另一只鐲子刻著「在地願為連理枝」吧?如果有的話,那應該是林宛煙和某位男子的訂情信物了。
他想起那封絕筆信的內容,上頭說千淨無父,這是不是代表她並沒有和千淨的親爹拜堂成親?若想明白這些事,恐怕得去調查調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