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可以!」
「你深深明白朕無所不能。」在繞且初殘酷笑容的背後,隱藏了太多對元緗的愛戀,他感到無限挫敗。
「爹,皇上是不是不愛寧兒了?」
「寧兒,听說皇上又納了一名民間女子入宮為妃,真有這事兒?」年過半百的中年男子不停撥動半白的胡須。
「嗯。那名女子見了我竟然連下跪請安都不願,根本不把我這貴妃放在眼底!」她好不容易爬上貴妃這位置,怎容許有人輕視她在宮里的地位!
「膽子真是太大了!」阮永年一掌擊拍在桌子上,震耳欲聾的聲響嚇得寧妃縮了縮肩頭。
「爹。」
「那女人是何來頭?」
「听小李子公公說,是淨紗繡房元一敬之女。」
「繡父元一敬?」阮永年驚愕。
「爹,您認識元一敬?」
阮永年對自個兒女兒的學問短淺感到悲哀。
「女兒呀,不是爹要說你,縱使你現在已身為貴妃,但該具備的常識也該學著多听多看,別什麼事都不知道,皇上不會喜愛這樣膚淺的女人的。」
被自己的爹叨念,寧妃確實感到不爽,何況她現在又身為貴妃,怎麼說在公開場合她爹都還矮她一截,她怎可能听得進教訓。
「爹,您這是說女兒是個月復中無墨的膚淺女子?」寧妃眼神中散發出冷冽的寒光。
阮永年也清楚曉得自己的女兒現在變成什麼樣,他只是沒想到一向乖巧听話又懂事的女兒一旦進了宮,仍舊逃不過染缸的污染,也跟著陷了進去。
「元一敬人尊繡父,獨創江南紗繡,在杭州、泉州都有間規模不小的繡房,宮里大大小小衣裳、轎子橋圍上的繡花,都是出自元一敬之手,簡單說來,元一敬所創立的淨紗繡房提供了宮內所有衣裳、帷簾,甚至是小小的桌巾的來源,就好比你身上這身衣衫,就是出自淨紗繡房。」
寧妃拉著身上的衣服細瞧。
「您是說我最鐘愛的衣服都是出自元一敬之手?」她顯然受到不小的震撼。
「沒錯。這樣你明白了嗎?」
寧妃嘴角漾起不懷好意的笑。「難怪她會這麼高傲。」
再高傲的人她都有辦法治,為了能登上後位,什麼事她都做得出來!
「爹,那個女人會成為女兒往後登上後位的極大阻礙,非除不可。」
「寧兒!」阮永年震撼得連呼吸都微微顫抖,一雙滿皺紋的手緊抓著椅子扶手。
「爹,您會幫我的對不對?您也想要女兒好,登上後位之後,您就有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權勢地位。」
阮永年寒顫不止,平置于桌面的掌心微微出汗。
他從沒想過送女兒進宮會改變了女兒的思想、品行與人格,他以為送她進宮是好的,是為了她好!
「爹,您會幫女兒的,對嗎?」寧妃甜甜地拉著父親的手臂撒嬌。
「……對。」
「放開我!」
元緗拼命抗拒朝她伸來的十數只魔爪,左閃右躲,不是鑽進桌子底下被揪出來,就是閃到矮櫃後被逮獲,她怎麼樣都無法逃月兌魔爪無情的攻勢。
「大小姐,你別躲了,否則你會受傷的!」喜悅急得要跳腳,看著眼前一大群奴婢急著抓住元緗,她只能站在一旁干著急。
她又不能幫上忙,若插手加入混仗,怕是連抽身的機會都沒了,搞不好那些活像妖魔入侵的奴婢會以為她也是要獻給皇上的「貢品」,連著將她一並扒光!
嘿嘿,她才沒那麼笨!
元緗在房間里打轉,一會兒拿起玉枕朝那群奴婢丟擲,一會兒將高貴精致的花瓶撞倒,發出震耳欲聾的甕碎聲,奴婢們聞聲各個倒抽口氣,然後盯著地上那碎了一地的青甕花瓶驚呼。
「天哪!那是皇上最愛的灰青膽瓶!」
見眾人對著地上的花瓶碎片呼天搶地,元緗乘隙想溜出房間,逃開這些人,奈何上天根本是完全與她作對,讓她結結實實地撞上一堵硬邦邦的肉牆,整個人向後反彈,幸而一雙強健的手臂由後腰處扶住她。
「皇上!」
又是一團混亂,所有奴婢慌慌張張地不知如何是好,有人站在花瓶碎片前擋住繞且初的視線,有人慌張地胡亂撥順在陣戰中亂序的發絲與儀容。
見房內亂成一團的情景,繞且初不禁笑出聲。
他從未見過這些奴婢慌亂的模樣,來伺候他的都是宮里最好的,做事、應對方面也是上上之選,實在很難讓她們像現在這樣全亂了樣。
元緗抬頭,輕而易舉地便看見繞且初那望著她逸出溫柔笑靨的俊臉。
她沉冷下臉並推開他。
「別踫我!」他竟然命這麼一大群奴婢月兌她衣服,想來她就一肚子火!
繞且初大手一縮,元緗依舊平貼著他的胸膛,接觸到他如火焰般的體溫令她感到無所適從,拼了命掙扎。
「逃得了一時,逃得了一世嗎?」
很難有人能逃月兌得了他如此誘惑人心的溫潤嗓音,就像她,雖然氣得要命,但態度仍舊軟化不少,甚至面紅耳赤。
「我只求逃得了現在。」她可不想被眾人扒光衣服,赤身。
「你們都下去,半個人都不準給朕留在房外。」
「是。」
奴婢們都有一種「終于松了一口氣」的舒活感,像是歷經多少苦難終于得道升天,全身筋骨松弛。
門合上之後,房內就只剩繞且初與元緗,他仍舊緊抱著她不放,甚至將下巴抵在她頭頂,聞著發上傳來的馨香及她身上特有的繡線味兒。
元緗漲紅著臉喘息,小手握拳抵在他胸膛前,不願與他有過多的貼合。
「還是這麼抗拒朕?」
她咯微掙扎了下想測試看看他的鉗制有多牢,事實證明,堅固如鐵。
「朕?在外面自稱‘我’,宮里就自稱‘朕’?你究竟擁有的是什麼身份?在我面前又想扮演何種身份?」一想起他是帝王之尊的身份,她肚子里的怒火就狂烈地燃燒。
繞且初眷戀地撫過元緗頰邊那層粉絳色,水女敕的觸感讓他月復中的欲火熊熊燃起。
兩造火勢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蔓延……
元緗想別過臉去,但繞且初不讓她有任何逃避的念頭,扳正她的臉頰,在她來不及反應時封住長久以來他最想一親芳澤的嬌艷唇瓣。
吮吻咬噬,想將她揉進心坎里的念頭越發堅定,他愛她愛得心都疼了,她卻仍舊一味躲避、抗拒。
要到什麼時候她才能完全了解他的心?
「兩種稱謂,兩種身份,對你來說都是同一個人。」
「不一樣,‘朕’是皇帝的自稱,對我稱‘朕’,那我在你心中又算是什麼?眾多妃子中的其中一個嗎?‘我’是個體稱呼,是平民、平凡人的自稱。」元緗低頭喃道︰「或許稱‘我’,對我來說才不會是個負擔。」
他抬高她的下顎,她的茁水雙瞳隱隱含帶淚光。
「如果在你面前以平民百姓的方式稱呼自己,是你最能接受的方式,‘我’可以答應你,從此私底下不再以‘朕’稱呼自己。」
天知道,這已是他登基以來對自己身份上最大的讓步了,所有一切都是為了她,僅為了她一人而已。
元緗微斂美目,眼角淚光閃著耀眼奪目的光束,小巧鼻尖也蒙上一層粉紅色,飽滿唇瓣因哭泣而更顯酡紅。
「為什麼?為什麼要對我一再忍讓?」
「難道你還不懂嗎?我的心早就被你捉住了。」
那驚蟄時,雷鳴動,蟄蟲震起而出的日子,香火鼎盛的廟宇間、許願池畔,縴細翠綠的身影,淺淺愛憐地微笑……
「把這身衣服換下,我不喜歡你這樣穿。」繞且初一想起她這身白緞衣服是穿來做什麼的,心中就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