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林王眼里泛著柔和的光,看著一起長大的兄弟。
他這位親弟至情至性,生在王族,未必是一件好事。
「敵軍目前只是隱隱威脅邊境,尚未交鋒。局勢未穩,我東林如果驚惶失措,立即出動鎮北王,豈不惹人笑話?王弟先在王宮多持幾天。」
楚北捷對戰局從不輕忽,容色一整︰「王兄不要小看這次聯軍,何俠不是虛有其名之輩。依我看,還是請王兄立即給予軍權,讓我可以領兵直赴戰場。」
東林王知道楚北捷出入沙場,行動迅猛,反應奇快,最是心細如發,任何一絲破綻都能讓他瞧出端倪。
萬一故意推搪,楚北捷定立起疑心。
想起兄弟兩人感情深厚,相互信任,現在卻要用計詐他留下,東林王心里一陣苦澀,點頭道︰「王弟說得有理。」
楚北捷對前線每位將軍了若指掌,用軍事拖延的話,立即就被他看出不妥。
東林王邊思索著邊道︰「兵符在臨安將軍手中,寡人已經遣人將他從前線急召回來,最晚後日晌午就會到達。待寡人授了你兵符,就立即為你送行,讓你領兵出發。」
楚北捷自從兵變之後,第一次與王兄談及兵權,沒想到王兄全無芥蒂,如此爽快,來時的種種憂心都不翼而飛,霍然站起,沉聲保證︰「王兄放心,無人可以侵犯我東林一寸土壤。」
退出大王的寢宮,楚在然已經等候在外,臉上多了一點笑容︰「老臣听見大王的笑聲從寢宮傳出。王爺回來,大王十分高興呢。」邊帶路邊解釋︰「王爺的鎮北王府已經一年沒有人打掃了,所以大王命人安排王爺住在宮內。這也是都城百姓盼望看見的,畢竟王爺已經隱居了一年,大家都希望看見和大王和睦的鎮北王。」
到了幾乎位于王宮中央的昭慶宮,楚在然擊掌喚人,十幾名侍衛和宮女從宮中魚貫而去,對楚北捷行禮。
楚在然道︰「這處宮殿是老臣特意命人收拾過的,寬敞舒適,旁邊就是王爺往常最喜歡游玩的梅園。」
楚北捷銳利目光從侍衛們身上一掃,沒有一張熟悉的面孔,臉上不動聲色,點頭道︰「知道了。」
別了楚在然,跨步進入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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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林王宮是楚北捷從小生長的地方,直到成年後被冊封為鎮北王,才另起鎮北王府,搬到王宮之外。
嬌艷的宮女盈盈圍繞,柔聲道︰「王爺一路辛苦了,讓奴婢伺候王爺沐浴吧。」
眼波似煙,笑靨如花,入不了楚北捷無動于衷的眼楮深處。
「本王征戰沙場,沐浴從不用人伺候。」楚北捷隨手揮退。
他雖是王爺,卻不常養尊處優,十幾歲就開始戎馬生涯,毫不以為苦,天資聰穎加上性情堅毅,成為舉世聞名的護國大將。
連日來的風塵被洗滌干淨,一身清爽,確實舒服多了。
雖然勞累,楚北捷精力卻仍旺盛,穿著宮中舒適輕便的長衣,站在樓上,看眼底那一片梅院。迎著風的身形挺拔修長,俊美輪廓稜角分明,幾縷猶有濕氣的黑發垂在額前,顯出幾分不為世俗羈絆的豪放不羈,讓偷眼瞧他的年輕宮女們,個個心跳不已。
梅花正盛開,和隱居別院中一樣,空中逸著淡淡幽香。
只是因為少了那在樹下撫琴的縴細身影,這王宮就變得,遠遠比不上遠山圍繞中的隱居別院。
此番回到東林王宮,每處親切的景致都有一種難言的陌生。以往宮廷中的侍衛都是他親自挑選出來的,一年隱居,居然再見不到一個舊人。王嫂態度冷淡,想起自己護著她的殺子仇人,這樣已經算是最理想的境界。王兄有病在身,楚北捷不欲多去打攪,專心等待兵符。
每日來去的都是那幾名老臣子,年輕軍將竟然一個也沒有。楚北捷不經意地提起,楚在然老成持重地開口︰「現在邊境上有敵軍窺視,大王有令,凡是年輕的將領除了已經派往前線的,一律在家隨時待命。等王爺兵符一到,便可以召之即來。」
東林慣例,大戰在即,軍事將領往往奉命在家,不得隨便走動,以防征調時尋不到人。楚北捷尋不到一絲破綻,在昭慶宮中耐心等待,不知不覺中,越發想念隱居別院處的琴聲歌聲。
那倚在榻上,青絲隨意鋪展枕上的娉婷,如印在腦海中一樣,無時無刻不在眼前浮現。
「娉婷孤零零地過了自己的生辰,王爺生辰那日,我們可以在一起嗎?」她臉頰微紅,笑得溫柔。
「我會盡量。」
楚北捷並沒有對娉婷一口答應,卻思念著那雙透出欣喜無限的明亮眸子,暗中計算歸期。
不知為河,臨安將軍卻誤了歸程,一路風塵僕僕,到達王宮時已經是第三天深夜。
楚北捷早等得不耐煩,得了侍從們傳來的消息,從床上一躍而起,雙眼冒著精光,沉聲道︰「竟敢誤了軍中的歸期,此將不可輕饒。」
穿戴完畢,向大王寢宮急行。走到半路,走廊那頭竟猛然鑽出一人,跪在楚北捷腳下,輕聲道︰「王爺,麗妃娘娘有請。」
楚北捷驟然停步,手按在劍上,低頭審視這位年輕的宮女。月光下低垂的頭讓人看不清眉目,只有粉女敕的頸項溫馴地彎曲著。十五六的年紀,竟然在深夜宮禁中攔住鎮北王的去路,膽子實在夠大。
「你怎麼知道本王會經過此地?」楚北捷眸中閃著寒光。
那宮女听他語氣森冷,身軀微微顫抖,怯生生道︰「自從王爺進宮,麗妃娘娘就派了奴婢幾人輪流在此守候。這是昭慶宮通往大王寢宮的必經之處,只有今天王爺身邊才沒有旁人跟隨,所以奴婢斗膽,攔住王爺去路。」
「本王有軍情要處理,沒空理會什麼麗妃娘娘。」楚北捷扔下一句話,抬腿就走。
那宮女雖然年幼,卻極忠心,猛然向前抱住楚北捷的雙腿,壓低聲音急促地說︰「王爺,這事比前線軍情更重要,關系到東林王族的將來,求王爺見一見麗妃娘娘吧!」
楚北捷識人無數,善辨是非,見她語氣篤定,眸子敢不躲避自己的視線,不似在說假話,又聯想起這兩日在王宮內感受到的奇怪氣氛,看了看大王寢宮牆外搖曳的火光,低聲道︰「帶路。」
爆女又驚又喜,愣了一會,才應道︰「是。」站起來,領著楚北捷向走廊盡頭走去。
在夜色中曲曲折折走了一段,楚北捷知道已經到了東林王的後宮。他小時候常來玩耍,剛識人事之初,也曾和這里美艷的宮女有過糾纏,東林王對他信任有加,從不以為意,因此深夜中被引到這里,楚北捷一點也不介意,膽壯心定,跟著宮女從容邁步。
爆女在一處嶄新的宮殿前停步,楚北捷猜在里面的多數是王兄的妃子,可麗妃這個稱號,卻從來沒有听過。
爆女回頭看了楚北捷一眼,領頭進了殿內,輕輕喚道︰「娘娘,王爺請來了。」
殿內人似乎有著心事,深夜仍尚未入睡,立即應道︰「快請進來。」聲音軟膩,說話中帶著總算放下心來的舒緩,彷佛可以見到楚北捷,就能解決所有的問題一樣。
楚北捷戎馬為樂,生性坦蕩,大步走了進去,虎目警覺地環視殿中一周。
殿內燒著爐火,烘得到處暖暖的,一名年輕的宮裝麗人端坐在大殿中央,向他嫣然一笑︰「麗妃見過鎮北王。我身子不便,就不起來給鎮北王行禮了,請鎮北王恕罪。」一邊說話,一手撐著後腰,一手溫柔地搭在自己突出老大的小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