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如此,東林所有的軍隊中,誰不對楚北捷敬若天神。漠然乃楚北捷第一心月復,是楚北捷最佳的代表。
楚北捷抬頭思索片刻,似乎仍在考慮什麼,眼光往牆壁上的寶劍輕輕滑過,走向前,將這把沙場上從不曾離身的寶劍取下來,置于掌上,輕輕摩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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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別院,內屋中。
一絲驚異從醉菊眼中泄露。
醉菊收回探在娉婷腕上的三根手指,亮晶晶的明眸看向娉婷,充滿探詢。
娉婷含笑,帶著一絲濃得化不開的甜蜜,輕輕點了點頭。
醉菊倒吸一口長氣,輕聲問︰「你自己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一有懷疑,就自己診了脈。」
「怪不得不肯讓大夫們把脈……」醉菊深深瞅她一眼,嘆道︰「姑娘也太胡鬧了,明知道已經有了,還鬧那種不肯飲食的事。王爺要真是狠心不管,不就是折騰了兩條小命?」不贊成地搖頭,又問︰「王爺知道嗎?」
娉婷一向的瀟灑風流中,竟有了一點點不常見的羞澀,婉聲向醉菊低問︰「讓我親口告訴他好嗎?」
醉菊想了想,點頭道︰「可以。但我可先說好,姑娘已經把自己的身子糟蹋夠了,現在開始要好好調養,行動飲食,都得听我的安排。再不可以冒雪彈琴,晚上吹著冷風觀星。如果不听我的話,我就請王爺過來,讓王爺禁你的足,連床也不許你下。」
她越說越認真,娉婷忍不住輕笑起來,柔聲道︰「都清楚了,娉婷知道以前錯了。」
她聲音婉轉動听,姿態飄逸舒展,只淺淺一笑,眉頭眼角如美艷了十倍,看在他人眼里,只覺得說不出的舒服。醉菊被她軟言酥語一送,倒不忍再加責備,只好握著她縴細手腕,無奈地搖了搖頭。
心中暗嘆,這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絕世佳人,如此風韻,不近身則罷了,一日近了身,誰又擋得住她千般婉轉心思,獨步風流。
既替楚北捷歡喜,又為楚北捷憂心,正嘆息間,瞥到楚北捷進來,醉菊連忙站了起來。
「王爺來了。」
「把脈了嗎?」楚北捷問︰「病情如何?」
醉菊淡淡掃娉婷一眼,答道︰「沒有大礙,只是要好好調養。醉菊先下去開方熬藥吧。」出了房門,給娉婷一個單獨面對楚北捷的機會。
娉婷斜靠在床頭,眼波隨著楚北捷轉動,見楚北捷靠過來,露出比平日更欣喜的笑容,主動扯住楚北捷的衣袖,道︰「王爺坐過來,娉婷有話要告訴你。」
楚北捷坐下,娉婷的視線落到他手中的寶劍上,奇道︰「王爺要去練武嗎?為什麼拿著寶劍?」
「本王現在就要趕回都城。」楚北捷深深端詳心中最美麗的女人一眼,把手中的寶劍交給娉婷︰「你還認得這把寶劍吧?本王腰間雙劍,其中一柄離魂,和歸樂定五年不侵之約時已經作為信物給了何俠。這柄神威,和離魂是一對的。」
娉婷驟聞楚北捷要離開,臉上原有的喜悅一掃而光,接過沉甸甸的寶劍,低頭凝視劍鞘上精致的花紋,默然不語。
楚北捷又道︰「這里地處偏僻,我留下漠然和親衛們保護你。萬一……萬一這里出了什麼我預想不及的事,你派人持這柄寶劍飛騎到南邊二十里處的龍虎兵營,向那里的大將軍臣牟求援。他認得我的劍。」
叮囑完後,見娉婷臉上一片落寞,不禁舉手,用粗糙的大掌撫平她額頭的發絲︰「怎麼不作聲?」
娉婷把神威寶劍平放在床頭,緩緩靠進楚北捷的胸膛,彷佛要從這里吸取力量似的深深呼吸,半晌,低聲問︰「王爺是要去打仗嗎?誰有那麼大的膽子,膽敢進犯東林?」感覺楚北捷身軀微微一硬,娉婷立即伸出白皙的手掌,輕輕捂住楚北捷的嘴,仰頭道︰「王爺不必向娉婷解釋。現在娉婷的心中,除了王爺之外,不想再有任何牽掛。」
楚北捷見她楚楚可憐,情不自禁將她用力抱緊,沉聲問︰「不是有話要和我說嗎?」
娉婷靜靜看他良久,問︰「娉婷孤零零地過了自己的生辰,王爺生辰那日,我們可以在一起嗎?」
楚北捷生在正月初六,到現在只剩不過十五天,如果真要趕回來,快馬來回,在王宮逗留不可以超過四天。
目前邊境具體軍情尚未得知,楚北捷也不敢輕易下斷定四天能否從王宮月兌身。
他不想敷衍娉婷,沉默不答。
娉婷不以為意,眸中藏著溫馨的笑意,抬頭對楚北捷道︰「王爺是天生將才,此地到王宮,來回路程十一天就夠了,四天的時間,足以使王爺取得大王親授的兵權。娉婷並不貪心,只是希望在王爺領兵趕赴戰場之前,回來見娉婷一面。娉婷要在王爺生辰那天,和王爺說一件很重要的事。」
楚北捷心中一動,問︰「什麼重要的事?不可以現在告訴我麼?」
娉婷黑白分明的眼楮中透出一點點倔強和任性,搖頭道︰「是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選蚌難以忘卻的好日子說才行。」
楚北捷還要再問,漠然已經大步跨入屋中,稟報道︰「王爺,一切準備妥當。」瞅了瞅屋中情形,小心地問︰「是否晚點出發?」
「不,立即出發。」楚北捷松開娉婷,將她安置在枕上,看她青絲散開,秀美無倫,剛毅英氣的臉上露出憐惜,終于開口道︰「我會盡量趕回來。」
深深凝視那頓時透出欣喜無限的明亮眸子片刻,毅然轉身,跨出房門。
最好的駿馬喂飽食糧,已經在大門處嘀噠嘀噠踏著小步。
楚北捷翻身上馬,虎目往漠然身上一掃。
漠然咬咬牙,對他重重點了點頭。
楚北捷這才收回視線,對門前留守的眾多親衛揚聲道︰「本王到王宮領了大王的授命,會趕回來與你們會合,再往邊境接管兵權。小子們,好好看守,不要出任何差錯!」
眾親衛都是沙場上廝殺出來,身經百戰的老手,一听見有敵人大兵壓到自家國境,熱血早就沸騰起來。楚北捷此言一出,個個斗志昂揚,轟然應是。
楚北捷淡淡一笑,馬上揚鞭,坐騎撒開四蹄,在積雪上飛奔而去。
充滿了不可一世的驕傲的背影,在遠去的視線中越顯剛強。
娉婷在屋中,靜靜擁被而坐。
听見牆外遠遠傳來一陣呼聲,秀眉微動,知道楚北捷已經起程,心中一陣空空落落。
「王爺知道了嗎?」
她抬頭,才發現醉菊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進了內屋。
「正月初六是他的生辰,等他那天回來時,我就告訴他。」
醉菊不解,帶著點焦急道︰「姑娘和王爺直說了就好,為什麼偏偏要拖到正月初六呢?唉,怎麼越是聰明人,到了這些時候越是喜歡弄些玄虛?這樣下去,沒事也要鬧出點事來。」
娉婷蹙眉,搖了搖頭,邊思量著邊道︰「也不知道為什麼,王爺提出要立即趕回都城,我的心里就開始不安,生怕東林都城里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關鍵時刻,王爺也許需要臨危決斷,越少羈絆越好。我有孕的消息還是暫時不要讓王爺知道,免得成為他的心病。」
醉菊略微驚訝地打量了娉婷一眼,聲音放輕了一點︰「漠然曾說姑娘有帷幄千里之才,听姑娘的語氣,是不是猜到什麼端倪?」
「能猜到什麼呢?」娉婷苦笑︰「我已經很久不曾知道外面的消息了。」
陽鳳的最後一封書信,只告訴她則尹已經歸隱,再無其他。
也許陽鳳也不希望身心皆倦的她,再參與那些煩人的爭權奪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