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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芳不自賞1 第11頁

作者︰風弄

楚漠然愕然︰「花小姐,這是我家主人……」

「上次是古琴,今天是銅器,明日又是什麼?」娉婷珍珠落地般的聲音清晰地傳出︰「若以物易物,我一介女子,身無可回贈之物;若想用這些換別的,也沒這麼容易。」

花小姐機靈非常,在旁邊脆生生叫了一句︰「只叫人送禮過來,人怎麼不見影子?如此不誠心誠意,怨不得我們小姐惱。」嘴邊忍著笑,揚聲喚︰「花管家,送客!」

「小姐,請听漠然解釋,實在是……」

花小姐不容情道︰「不听不听,你們男人只知道傷女子的心。」不知是否想起她自己的情郎現在不知蹤跡,居然把火順道撒在楚漠然身上,連聲叫花管家送客。

楚漠然還沒有機會解釋,花管家已經到了,對楚漠然連連拱手︰「客人莫怪,我們小姐累了,要歇息。你看,天也晚了。」邊鞠躬邊讓道,把楚漠然連那歸樂銅器一起送出花府。

楚漠然為鎮北王辦差從不曾丟過這樣的臉,在花府顧忌著這是主人心愛的小姐,不好失禮,只好回到鎮北王府,對楚北捷把事情從頭到尾講述一遍。

他歷來干練,說完事情就閉嘴,把銅器恭恭敬敬放在桌上。

楚北捷正埋頭批公文,听完了,正巧把一疊公文批完,抬起頭哈哈大笑︰「料不到她這樣有氣魄,若是男人,我定要她到我帳下當個將軍。這樣的人是能帶千軍萬馬的。」

笑了一會,犀利的眼楮半眯起來︰「棋縫敵手,看來我可不能輕敵。」

楚漠然沉吟道︰「如此佳人,美貌上好,難得琴技無雙,見識也廣。將軍若喜歡,不然明日打了鎮北王的旗號,上門提親?」

「不,」楚北捷沉聲道︰「這不同平日宮里的鶯鶯燕燕。她是鳳凰,我便用鳳凰的禮求之。」站起來將寬大的黑披風往背上一旋,「走,去表現一下我的誠意。」

「現在?……」

今夜娉婷又睡不著,平白無故攆走了人家派來送禮的使者,她有八成的把握明日「冬定南」會登門拜訪。

若他來,先要好言化解他的怒氣,再來……自然是挑起關于敬安王府的話頭……唉唉,那雙烏黑的深邃的眼楮又跳出來搗亂,娉婷心神不安。想起明天要和一個還沒有明白來歷的男人交戰,而這個男人,正在熱烈地追求自己。

追求也罷了,她白娉婷雖然不是美人,在敬安王府也有不少愛慕者。可這個男人,偏偏那麼霸氣;那麼霸氣,偏偏又挺有心計;有心計又不顯得狡詐,反而帶著一種叫人起不了惡感的瀟灑。

「娉婷,你又亂想什麼?」她挨在窗前,對自己蹙眉。

窗外的地上一片銀霜,今夜月亮真圓。她索性披上衣服,出屋賞月。

花府的假山造景,平日看有點俗氣,此刻被月亮一照,顯出從容肅靜。周圍安安靜靜,連蟲子也識趣不叫喚。娉婷抬頭看月,眼角有個影子一閃。

牆頭上立著一個高大身影,驟然讓娉婷嚇了一跳。

有賊!

娉婷剛要作聲,那影子已經象長了翅膀的老鷹一樣從高牆下朝她直撲下來。還來不得叫出一絲聲,娉婷嘴巴連鼻子被粗糙的大掌牢牢捂住,一股男人的氣息將她籠罩。

「別作聲。」男人沉聲命令。

娉婷眼角一跳,居然是他?

楚北捷捂著娉婷,在她耳邊輕道︰「你是花小姐的侍女吧?在下冬定南,並無惡意。我放開你,你不要叫喚。」他一手捂著娉婷的嘴,一手漫不經心將腰中的寶劍拍了拍,聲音卻斯文有禮,讓人瞧不出惡意。

娉婷點點頭,楚北捷看她目光清澈,是個聰明人,當真放了手,對她微笑頜首。

他眉濃眼亮,鼻高而挺,唇邊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娉婷第一次如此靠近看他,心頭居然忍不住劇跳,想起他那日在簾外表達仰慕之情,只覺得花蕊間的蜜滲到齒邊,一片清甜。

楚北捷從小被宮中女人圍繞,早習慣了受人傾慕,根本不在意,問娉婷道︰「小姐已經睡了?」

娉婷怕他听出自己聲音,不敢答話,點點頭。

楚北捷暗道︰用兵須先探敵情,這個侍女既然在佳人身邊,定然知道她的喜好。淡淡揚唇,又問︰「你小姐喜歡彈琴,你知道她的琴是跟誰學的?」

娉婷指指喉嚨,呀呀兩聲。

楚北捷立即明白︰「原來你是個啞巴。」既然如此,無法打探佳人的事情,他也不沮喪,走到花小姐臥室外,象在傾听什麼,站著不作聲。

這人到底要干什麼?娉婷不敢隨便走開,跟過去站在楚北捷身邊。

她真想問問那日說很快可以見到小敬安王是怎麼回事,可恨她此刻是侍女,又是啞巴,只能空著急。

楚北捷看出她眼中焦灼,卻誤會了其中含義,沉聲道︰「你別擔心,我不會打攪你家小姐。我只是為心愛的鳳凰守夜而已。」

娉婷一愣,東林風俗,將要成親的情侶,男子要站在心上人臥室外守上三夜,以示會竭盡全力保護心上人。這是在婚禮三天前才會發生的事。此人如此大膽深情,未有婚約,竟越牆前來守夜。

想起自己對他一直欺騙,心中不禁內疚。娉婷漂亮的眼楮微微垂下,對自己說︰我也是沒有辦法,若他知道我是敬安王府的人,說不定立即把我拿了送到大牢里。

「你去睡吧。」

娉婷看他一眼,不走不好,走又覺得不忍心,難得這樣深情的男人,萬一日後知道為一個並不是「花小姐」的花小姐守夜,那……

「去吧,睡覺去。這是東林男人該做的事。」楚北捷打定主意贏得美人芳心。

娉婷無奈,只好低頭回房。

回房又怎麼睡得著?她在床上翻了四五次身,勸自己道︰我沒叫他守夜,這與我有什麼相干?可過一會,又覺得自己太壞。

忍不住悄悄起來,在窗後窺看。

楚北捷還站在原地,仰頭看著月亮。他身材高大,氣勢不凡,月色暈黃,均勻地撒在他身上,驟然一看,象天將下凡。

娉婷把他高挺的鼻梁,刀雕般的輪廓仔細看了幾遍,楚北捷忽然微微一動。娉婷如受驚的小兔般往一邊縮,臉猛然一紅。

手按在胸口,心卻似乎已經不在里面了。

坐下歇歇吧,你怎麼不坐?

呆子啊,守夜也不必這樣虔誠吧?此刻難道會有人來瞧你是站著還是坐著?

娉婷只盼著天亮,天亮,他也該休息了。鐵打的人也不能這樣白折騰。

天總算露了一絲灰白,娉婷轉身出門。

誰知一轉身,腳全麻了,她輕輕驚叫一聲,幾乎倒在地上。

原來楚北捷一夜不睡,她竟然也陪了整晚。

「這不是發瘋了嗎?」娉婷邊笑話自己,邊慢慢扶牆站起來,等血氣暢通了,才開門走到楚北捷身邊。

楚北捷站了一夜,居然還是神采奕奕,听見腳步聲,一回頭,發現昨晚的啞巴侍女又來了。

「你醒得真早,要服侍你家小姐梳洗?」

娉婷點點頭。

楚北捷原不想再理會她,但轉過頭去,總覺得身後一道視線熱熱暖暖。他見識無數,從沒有被女子的目光擾亂過,今日居然對一個小小侍女的注視感到不適。他再轉頭,踫上娉婷專著的眼楮。

晶瑩剔透的眸子。

那眸子會說話,似乎清澈坦然得象條小溪,可仔細望進去,又如深潭。彩光流逸在瞳內,一個眼神,便藏了千言萬語。

楚北捷不由心中一顫︰「你家小姐一定很喜歡你,你有一雙誰也不比上的眼楮。」

娉婷唇角剛欲微揚,楚北捷接著嘆道︰「能有如此侍女,可以想象小姐是何等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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