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常樂樂後腦勺被打了一下,轉過頭,梅茜站在身後。
「不懂就閉嘴,你這個不學無術的劇本創作人。」
梅茜的嘲諷她倒是听得懂,「什麼叫‘不學無術的劇本創作人’,沒學問創作得出劇本嗎?你不要每次都用這種方式罵人,我告訴你,把我惹毛了,我也是會那樣罵你這種人的!」
「噢,我是哪種人,罵來听听。」
「你就是那種死了嘴也是硬的,像鴨子一樣的人!」說完,常樂樂為自己也能不帶髒字就罵出這種有深度的話而沾沾自喜。
那叫死鴨子嘴硬!
眾人一起頭暈。這個人沒救了,他們怎麼會聚在這種文盲的旗下,還搞文學藝術呢?
「我看時間也不早了,今天的排練是來不及了,大家還是早點回家吧,明天再練習。」鐘老師及時發話。眾人也忙附和,紛紛道了再見準備走。
常樂樂突然看到胡濤從梅茜身後鑽出來,他臉上的傷更明顯了,不過神情反而有點欣喜。
「你臉是怎麼啦?打架了?」
胡濤忍不住看了梅茜一眼,見後者正瞪著他,嚇得忙回頭,遮遮掩掩地說︰「沒什麼,摔了一跤而已,不礙事,真的。」一再強調也不知說給誰听。
梅茜冷笑道︰「常樂樂,你真是積極啊,短短的時間就招了不少新成員。」
常樂樂這下得意了,「那當然,我是創作人,我不積極誰積極?這劇還差一個男配角,我本來說招不到人,我自己客串好了,誰知周宏竟主動說他來演。胡濤也是自己跑來參加的,呵呵呵,這說明我這劇創作得還是很有水平的。」
「哼,連學生會的人都挖,你真的不怕是內鬼嗎?」
常樂樂再次茫然,「嗄,誰是學生會的人?不就是你嗎?你是內鬼?」
話一出,劇團成員頭上不僅下滿黑線,更是人人冒出一大滴汗珠。真是丟臉噢,他們這個劇團團長還真不是普通的馬大哈,連自己招的成員是什麼身份都搞不清楚。快走快走,假裝不認識她好了。
幾秒鐘之內,常樂樂身周只剩下梅茜。
第6章(2)
「咦,他們走那麼快干嗎?趕回去吃消夜啊?」
梅茜白了她一眼,也準備消失,衣角突然被人拉住,回頭一看,是常樂樂。
「那個……嗯……」常樂樂一反平時的干脆(其實也是魯莽),紅著臉,扭扭捏捏起來。
「少惡心了,你也不看看自個五大三粗的,適合這種表情嗎?有什麼話快說,我還有事呢,沒工夫看你武生串花旦。」
常樂樂心里受到不小的打擊,這說的什麼話?她雖然長得高一點,動作幅度大一點,但是始終是個女孩子啊。腰也沒多粗,腿也是運動健美型的,什麼武生串花旦,有必要說得這麼難听嗎?
心里有氣,口氣就粗起來︰「謝謝!」
梅茜暗自好笑,知道常樂樂是在謝禮堂一事,故意道︰「沒關系啦,只是提醒你不適合演花旦而已,用不著道謝。其實我說得也不對,你這個樣子即使演武生也有點不合適,你看過那麼遲鈍的武生嗎?我看你比較適合演老虎啦、熊之類的,一定會紅。」
說完就看著常樂樂臉色由紅變青,真的在發黑呢。呵呵呵,原來逗她這麼好玩啊,以前都沒發現,白白浪費資源。
「你你你……」
常樂樂氣得說不出話,這個梅茜的嘴真是太刻薄了,不只曲解她的謝意,還罵她遲鈍。她只不過馬大哈一點,怎麼遲鈍了?常樂樂啊常樂樂,你不能再由她這麼欺負了,罵回去,讓她也嘗嘗難過的滋味!
突然,她腦子里靈光一現,「對了,我忘了問你,你為什麼突然站在我們這邊了?你以前不是一直反對的嗎?」
她嘿嘿笑了兩聲,令梅茜生出雞皮疙瘩。
「難不成是上次我罵你‘學生會是學校的幫凶’那句話,終于讓你開竅了?」
這句話果然讓梅茜瞪圓了眼,她咬牙切齒地想用書包砸常樂樂的頭,但是她比常樂樂矮太多,夠不著,于是她抬起腳狠狠踩了下去。
常樂樂一聲慘叫,抱著腳不停在原地打轉。
梅茜笑眯眯地道︰「很痛嗎?不會吧,你不是很有勇氣嗎?都敢說出那種話了,就要有膽子承擔後果啊。或者是我誤解了,你其實只是個膽小表,是個魯莽的膽小表。」
常樂樂想反駁,但是卻痛得開不了口,眼淚都流下來了。
梅茜皺皺眉,「喂,你又露出這副惡心的表情了。不過才踩了一腳,不要一副嬌嬌弱弱的樣子好不好?」
「我……你……」常樂樂痛得齜牙咧嘴,一句話也說不完整。
梅茜這才發現不對勁兒,她把常樂樂扶到花台邊坐下,不顧常樂樂的反對,堅持要月兌下她的鞋。
要在平時,常樂樂可以很輕松地阻止梅茜的動作,但是現在,她忍痛還來不及,哪還有余力反抗。更何況,梅茜可是那種只要她說行,別人就是不行也得行的人。
鞋月兌下來了,一股濃郁的血腥味撲面而來,一只紅色的赤足正滴滴答答地流著鮮血。月兌下來的鞋里還有很多血水,仿佛那只腳是被浸泡在血里的。
「怎麼會這樣?」梅茜嚇呆了。
「這……不是你……」常樂樂咬著牙勉強道。
「我當然知道不是我,我可沒那麼大的力氣把你腳踩成這樣。」梅茜生氣地道,隨即招來一輛出租車,「到最近的醫院!」常樂樂想反對,但看到梅茜那近乎凶狠有眼神,和她緊閉成一條直線的嘴,「我不去」三個字就哽在喉頭發不出去。
到了醫院,掛號、就診、打針、包扎……一陣忙碌後,常樂樂躺在病床上,腳被高高吊起,枕頭邊掛著輸液瓶,手腕上插著輸液管。
房門被推開,梅茜沉著臉進來。她坐到病床旁邊的椅子上,把剛從藥房抓的藥遞給常樂樂。
「已經給你父母打過電話了,他們馬上就趕過來。」
常樂樂接過藥,說了一聲「謝謝」。這次說得挺自然,沒有再害羞。
可是梅茜卻一肚子火。
「說謝有什麼用?你這個大笨蛋!你以為我很高興帶你來看病嗎?你知不知道剛才醫生說什麼?他說你再遲一天就醫的話,這只腳就廢了!」
「呃?」
「呃什麼呃?你到底知不知道廢了的含意啊?我看你根本沒有這種常識,你這個大白痴!」
常樂樂覺得挺冤枉,「我怎麼知道會這樣啊,只不過被燈砸到而已。」
梅茜一下撲到床邊,嚇了常樂樂一跳。
「什麼被燈砸到?你給我說清楚!」
常樂樂被梅茜的氣勢嚇倒,不由自主就把受傷經過全盤吐出。
那天晚上,排練結束後,大家各自回家。常樂樂出了校門才想起裝英語筆記本的紙袋忘在了音樂教室,明天有英語考試,沒了筆記本可不行,于是就回去拿。
那幢樓本就地處偏僻,人跡稀少,加上年代久遠,維修又沒跟上,因此顯得十分破敗陳舊。平常,常樂樂去的時候都是白天,回來的時候也是跟大伙走到校園里才分手——為了不引起人注意,他們都是分頭出校門的——從來沒有單獨一人在晚上到過音樂教室。
現在,晚上九點鐘,常樂樂獨自一人走在走廊上,四周萬籟俱靜,只有自己空洞的腳步聲,和頭上那盞吊燈因年代久遠而嘎嘎作響的聲音。
常樂樂心驚膽戰地一邊走一邊不住念著︰「鬼不要出來,我是鐘馗第二十八代傳人的表親,你敢現身我就打回你的原形。」
听到這里,梅茜嘲笑道︰「原來你怕鬼啊。長得這麼高頭大馬的,我看不是你怕鬼,是鬼怕你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