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墅出現在視野中,已經可以感覺到盼望的眼神在身上游離。遠處華麗窗前,是一抹熟悉的高大身影,在凝神注視前已經一閃而沒。
傻傻站在別墅前,享受清涼的夕陽中的輕風。眾享看著歐陽坷在屋中邁著穩實的步子,向自己走來。
唇邊的微笑、溫暖的眼神,分離一日的問候在英俊的臉上每一絲紋理上表達出來。
這是屬于我的,是我的幸福………
眾享想笑,象所有的幸福的人一樣,帶著叫人融化的春風一樣的笑容輕輕等待愛人的靠近。多美,在夕陽中,緩緩靠近的情人。最終偎依在一起,分享愛和綿綿情話。
可惜他笑不出來,心如鐵一樣沉重。越幸福越痛苦……….越珍貴的東西,失去的時候就越痛苦。
歐陽坷已經近在眼前,如等待妻子歸來的丈夫。
「玩了一天,有沒有給我買禮物?」歐陽坷揚著唇角,閑話家常地說笑。
片刻的沉默…………那雙動人的眼楮帶著難以言喻的感情看他。
眾享抿著唇,忽然撲進歐陽坷的懷中,似飛蛾撲火般激烈。歐陽坷被他撞得往後一退,穩穩抱住他定了下來。
「眾享?」
久久離家的小貓般,眾享靠在歐陽坷肩膀上,眯著眼楮仰頭。
好累,我好累。
他把全身的重量都掛在歐陽坷身上,兩手緊緊環著硬實的脖子,直到歐陽坷將他打橫抱起來。
帶我回家吧,坷。
「回家好嗎?」耳邊是歐陽坷低低的熟悉聲音。好好听,象是夢里傳來。
閉著眼楮,感覺歐陽坷抱著自己,正在轉身向大屋走去。身體隨著歐陽坷的腳步上下輕晃,似乎就要進入夢鄉。
忽然,一切停了下來………….
「有事?」听見歐陽坷這麼問。
喻稜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身邊,聲音還是平日般一板一眼︰「同心和友迪的事情,請大少爺過去談一談。友迪的當家發了帖子,請大少爺今晚七點到龍和樓,大家把該說的都說清楚。」
歐陽坷冷笑︰「有什麼好說的?大家老死不相往來的好。」
喻稜也露出微笑︰「這是他在電話里的原話,我照實傳遞。」
「好,我去。」歐陽坷低頭看看懷里的眾享,他已經睜開眼楮,好奇地望著歐陽坷和喻稜︰「等我先把眾享放回房。」
眾享輕輕叫了起來︰「我也要去。」他很少提出這樣的請求,安靜避世是他一向的作風。
歐陽坷和喻稜都好奇地對望一眼。
度飛能帶朋友去品嘗他愛人的咖啡,我為什麼不可以陪著歐陽坷到處走?
「我不要離開你……」說完這句話,大大打個哈欠,又摟著歐陽坷的脖子閉上眼楮睡了過去。
歐陽坷和喻稜面面相覷,要歐陽坷硬著心腸把眾享勾著脖子的手扳下來是沒有可能的事情。他只好苦笑著,就這樣抱著眾享上了車。
「眾享,到了,你再不醒我就要把你留在車上了。」暖氣覆蓋的車中,歐陽坷將氣一口口呵在眾享耳後。
眾享又打個哈欠,迷迷糊糊醒了過來。
已經到了龍和樓前,歐陽坷的車前後各有兩部轎車護駕,不用說,車里全是同心一流的保鏢。
兩輛車中的保鏢齊齊站了出來,歐陽坷才牽著眾享的手邁出車廂。
與此同時,樓前另三部車的人也下車。象安排好似的,在同一個時刻戲劇性的帶著黑道老大的氣勢出場。
空曠的樓前,壁壘分明地站了兩幫人馬。各自的當家站在中間,周圍保鏢環立,大家都很有默契,儲備銳氣似的不做聲。
友迪的年輕當家羅鵬有一雙老鷹一樣凌厲的眼楮,但他秀氣的眉毛,為他掩飾不少黑道氣質。原本應該不相稱的眼楮和眉毛,在他的臉上,卻奇異的和諧,為他增添了一種獨特的魅力。
羅鵬懶洋洋看著不遠處屹立的歐陽坷,手中還挽著一位紅發美人。他的眼楮戲謔地掃過被歐陽坷牽著的眾享,忽然嘿嘿笑了起來。
「歐陽大哥的口味挺獨特……」他輕笑著說。
這個害我們同心丟臉的妖精!
敏銳地觀察到同心的眾人仿佛都忿忿不平地暗暗瞪了眾享一眼,他唇上的弧度愈加增大,連身邊的紅發美人也湊趣似的跟著咯咯笑了起來。
只有歐陽坷和喻稜無動于衷……….
眾享毫不在意地拋羅鵬一個媚眼,隨他一同淡淡地笑,手卻暗中掙開歐陽坷。
沉默是當前的主題,是不是所有的重大會面,都要花那麼一點點時間來展示己方的深藏不露?
風在空曠的眾人間游戲,時大時小,不安定地親吻眾享的臉。
歐陽坷冷冷望著羅鵬,沈穩開口……….
就在這刻,眾享忽然寒毛倒豎,一股強烈的危險感覺涌上心頭。他集中注意力凝神去想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電光火石間,卻赫然發現,自己四處游移的眼神,正觸及一個黑黑的槍口。
槍口,就在對面密集的樹叢側邊。
暗殺!
沒有時間把這兩個重要的字吐出口,甚至還沒有來得及把眼楮移到身邊的歐陽坷身上——微微的火光在漆黑的槍口中閃動一下。
子彈已經出膛………
他要殺歐陽坷!他要殺歐陽坷!眾享已經呆住了,听見轟然的槍聲,有片刻他認為歐陽坷已死,已經躺在他身邊,在一片血泊之中。
歐陽坷死了!歐陽坷死了!我怎麼辦?驚惶失措………
全場大亂,雙方的保鏢都涌上來保護自己的老大。歐陽坷一听見槍聲,就向眾享抱去。可喻稜比他更快,直接從後撲了上來,把歐陽坷壓在自己身下。
「眾享!」歐陽坷喊著。其它的保鏢也連續撲了上來,用自己的身體擋住歐陽坷,把他硬扯到車後有掩護的地方。
我該怎麼辦?
耳邊槍聲四起,是還擊和殺手間的較量。
汽車的外殼被擊出許多凹下去的小洞,不斷有人中槍,敵人和自己人這邊,都可以听到身體倒下的聲音。
罷剛還耀武揚威站滿兩幫人馬的空曠地,如今只剩下眾享一人。白皙秀美的手緊緊捂著他抖動長長睫毛的眼楮,孤零零站在場中。
沒有了呼吸、沒有了感覺、仿佛天地中只有他一人,就象心被人一刀活活剮出來,拋在他的面前。
歐陽坷歐陽坷歐陽坷……….
滿地的子彈殼。
子彈從耳邊掠過的時候,可以听見死神擦肩而過的輕笑。
血,從車底和叢木的黃色土地上慢慢滲出來…………
殺手不止一個,應該是一群。藏身在叢木中,與兩幫的人馬同時開戰。真可笑,明明是敵對的兩幫,居然可以如此默契地合作。
眾享捂著眼楮,他站在那里——子彈飛梭的地方。
同心,當然沒有人會肯冒著性命之險將他救回來。這個娘娘腔,听到槍聲居然就嚇懵了,真丟臉。
讓他被流彈打死最好。
「眾享!」歐陽坷被眾人壓著,擠到最安全的角落。他憤怒地給了身邊一個一直按著他往里的保鏢一拳︰「混蛋!」
眾享還站在那里,一顆小小的子彈,隨時可以要了他的性命。
喻稜一直在歐陽坷身邊保護,情勢危急,這個時候他才分出心思來看場中的眾享一眼︰「我去帶他回來。」喻稜說。
來不及,歐陽坷已經紅了眼,推開眾人持著手槍沖了出去。喻稜一驚,急忙帶著其它的保鏢為他掩護。
沖到場中,剛把眾享摟在懷里,最後一個藏身在叢木中的殺手也已經倒下。
槍聲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