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七忍不住咧嘴笑了,似是非常開心,他的笑容在這陰沉的天氣中更顯明亮生動︰「少爺,我也真服了你,整日游來蕩去,這叫不屈不撓?你也好意思!」
咽下最後一口點心,雲天夢以手墊腦,躺在臥枕上,眼楮也閉上了︰「難道你真的讓我給葉秋楓做苫力去不成?我又不是犯賤。」
龍七搖搖頭,徑自拿了一張薄被展開,給雲天夢輕輕地蓋上︰「你先睡會兒吧,申時我再叫你!」
雨越下越大,像瓢潑一樣。萬劍山莊中,不但關人杰,就連葉秋楓也負手立在檐下,擔心地往山上看。可是,視線早被雨水遮蓋,連山影都模糊不清了。
必人杰不斷地搓手,雲霄怎麼還不回來?可千萬別出事,否則這輩子他也別想安心了!
金沖天撐著把傘,從院里走過來,即使如此,大半衣服也已經濕透了。合上傘後,他有些埋怨地說︰「葉老弟,你也是,考驗也不能用這等考驗法,人家孩子白小嬌生慣養的,縱使再堅強,恐怕身體也受不了如此折騰呀!」
葉秋楓其實早有悔意。他也沒想到雲霄竟然一去不回了!從早到晚,都已經近五六個時辰了,這近秋的季節,再加上暴雨洗刷,天氣越發寒冷得入骨,他現在怎麼樣了?怎麼派去找他的人也不回來了?
就在他心急如焚時,突然—個下人跑了過來,喊著︰「莊主,他回來了!」
眾人—喜,就見—個人從門外現出身影。那人全身早已濕透,頭發—綹—綹地貼在—起,俊美的面容如今卻是青中透白,身上還背著幾捆早已浸濕的木柴,那些柴似是非常沉重,壓得他連路都走不穩。提起滿是泥濘的雙腳,他一步—步艱難地走向葉秋楓。不用問,這個可憐兮兮的人正是雲天夢。
就在他走近葉秋楓時,不知怎麼,突然雙膝一曲,身體緩緩地倒向地面——雲天夢昏倒了。
葉秋楓嚇了一跳,忙和關人杰跑過去扶起了雲天夢。就連金沖天也是不由自主心腔一縮,竟然忘記了雲天夢一直都是在演戲︰「快來人呀!」
閉著眼楮,雲天夢身邊一直縈繞著紛亂的腳步聲,還夾雜著低低的人語。過了很久,他感覺到一股清香。嗯!那是憐兒的體香。同時還聞到了一陣陣的藥香,看來他戲演得太成功了。哎!—會兒,等著喝苦藥吧!
「憐兒,你看你,像落湯雞似的,你先去把衣服換了,我來熬藥吧!」容容的聲音響起。
落湯雞?雲天夢心里疑惑,憐兒莫非出去過?
「容容姐,沒關系的!等我把藥熬好了再去換!你不知道這種治濕寒的藥火候是很重要的……啊——啊嚏!」話沒說完,憐兒就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手巾給你。快擦擦頭發上的水。憐兒,真是辛苦你了,這麼風雨交加的天氣,你還要上給他采藥!」
一只溫暖的小手模上了雲天夢的額頭,還有些濕呢!「還好,雲哥哥不發燒,真要把我嚇壞了!也難怪他生病,外面那麼大的雨,而且好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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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畫,波光點點似閃閃銀星,映漾出岸邊楊柳若夢。晚風輕拂,吹皺了秋水,泛起層層波瀾。星光是夢,粼光是情,飄飄灑灑中幻出那曲天地之魂。
湖水之畔,一個年輕人靜靜地站在那里。他的黑發隨意披散著,白色的衣裳襯得他的身形有些孤寂。若光看此時的他,任誰也不會想到這人就是權傾江湖、威臨五岳的天龍會主雲天夢。
在床上躺了幾天,一自被人小心伺候著,尤其是有憐兒的精心照料,現在的他看上去似乎精神了許多。這時的他很平靜,似有所待,一個小小的身影悄悄走到他身後,靜靜地看著他的背影。
雲天夢沒有轉身︰「憐兒,為什麼不說話?」
憐兒的小臉上滿是疑惑,聲音小小的︰「雲哥哥,你會是他嗎?」
雲天夢心內一動,轉過頭面向她,夜色中,他的笑容異常溫柔︰「你見過我嗎?」其實,他早有所覺,只是不願去證實,反正憐兒已經回到了身邊,比什麼都來得重要。
憐兒眼神奇怪︰「我也不知道。」
雲天夢輕輕拉起她的手,與她一同坐在地。才真心地說︰「憐兒,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更好,明白嗎?」
「不明白。」憐兒回答得很干脆。
雲天夢揚眉笑了,輕撫她女敕滑的臉頰︰「不知道還有幻想的余地,若是肯定了一切,那便真會有人生如夢的感覺。況且,人心多變,滄海桑田,如今已非昔日,事如此,人亦如此。」
憐兒—臉糊涂︰「我怎麼還是不明白?」
雲天夢喃喃自浯︰「江湖傾軋,又豈是你能明白的!」
憐兒皺皺輕細的眉︰「對了,雲哥哥你有親人嗎?」
「沒有,我只有一個師傅。」雲天夢的語氣帶著冷漠
「有師傅疼愛也很好呀。」憐兒突然想到了大哥哥也有一個師傅,但那是個壞師傅。
「疼愛?」雲天夢顯然愣了下,然後就突然狂笑起來,那笑聲中包含了多少憤恨與冷酷,「好—句疼愛!他的確非常‘疼愛’我,你知道嗎?就為練玄冥功,他把我關在萬年玄冰窟中,受盡了饑寒之苦;為補充赤陽掌力,他揪我到火山口,受烈火烘烤,直到身體焦黑潰爛;更別說宛如家常便飯的鞭打;因為他,我才遍體鱗傷。這種疼愛,若是給你,你要還是不要?」他越說越恨,右手猛地揚起來,袍袖發泄似的一甩,一股勁氣以銳不可擋之勢擊向湖水,頓時,幾條水柱起于湖水,並向空中散去。水花四濺飛射。
憐兒驚叫了一聲,叫醒了正處在極度憤恨中的雲天夢。
雲天夢袍袖一收,不由懊惱起來︰雲天夢,你是怎麼了,怎全不似平日鎮定的你?
憐兒心中震動,他怎麼和大哥哥的遭遇那麼相似?憐惜地用于指去觸模他的臉龐︰「雲哥哥,你別傷心了,憐兒現在已經大了,我很厲害的。等我遇見你那狠心的師傅,我會向他討回公道,替你報仇。」
雲天夢頓時忘了自責,他好奇地笑︰「你——報仇?你想怎麼報仇呀?」
「我會在他的飯里下許多瀉藥,讓他天天拉肚子!還會在他床上放許多水蛇、蜘蛛和螞蟻,嚇死他!你說好不好?」憐兒得意地說出她慣用的「高招」。
雲天夢豁然笑了,寵愛地撫模著她的秀發︰「小東西,虧你想得出,我師傅是何等人,又豈能是你這些小兒伎倆所能算計的?」
「什麼!」憐兒氣得小臉鼓鼓的,「我在想辦法替你出氣呀,你還笑我,那我以後都不管你了!」
雲天夢忙拉住她︰「好了,我向你道歉,給你講個故事,怎麼樣?」
「真的?講什麼故事?」憐兒興奮地問。
雲天夢輕柔地攬住憐兒的腰,緩緩地說︰「一個人自幼便被父母拋棄了,隨著師傅長大。但不知為什麼,他的師傅對他竟有種莫名其妙的仇恨,于是,鞭打,斥罵各種折磨成了他習以為常的事。若是別人,也許會把這—切歸罪于命運,並任它擺布。但他不是,他絕不甘心—生受人壓制。所以,他—邊百般討師傅的歡心,假裝忠誠;一邊暗中行走江湖,培植自己的勢力。在千挑萬選下,他看中了十二個資質絕佳的少年,傳給他們武功兵法,苦心栽培。令人欣慰的是,他們沒有辜負這個人的期望,非們擔智技超人,而且各有專長,最重要的是,他們忠心耿耿,一心為成就這個人的霸業不辭勞苦地奔波在江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