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感受那份遺憾、那份自制、那份成全,對無愁她何嘗沒有類似的想法?
「我承認我無法將對師父的情轉移給你,同樣的你在我心中,也是師父無法代替的,我想和你共度一生,我想照顧你、疼惜你,和你一起生活,但不是因為想用你忘了師父,你能了解嗎?」他坦白真誠地交出他的心。
她可以了解的,跟隨他大半年,他真實坦白表現的,不需言語,她也能懂。
「在我們有了夫妻之名後,我就當你是我的妻子,是我要愛惜守護、陪伴終生的人,我當你是自己人,對你就像對我自己。我七歲就沒了家,娶了你,我又有了個家,三年前,我沒自信,現在我自信可以給你依靠,給得起一個安定的家,如果你不回月大哥身邊,也沒其他人選,考慮我好嗎?」他誠懇地邀請她加入他的人生旅程。
她淡淡一笑,握緊他的手,「你是長大了,更像個男人,但還是單純。對我們來說最初、最悸動心弦的情愛都付出了,也都沒有結果。但我們還是可以愛人的,我會愛你如同家人,你不是我其次的選擇,就丈夫而言,你是我最好的選擇。」她在包袱中拿出一個小木箱,臉上帶著神秘自得的笑容,「這三年我已經學會了愛自己,所以我回來,回到讓我敬佩折服到願意為他在沙漠中守著一株小草,除了管點閑事,幾乎天天對著小草自言自語地過了三年的丈夫身邊。」
說完她打開箱子,里面是一株漠蓮,綠色蓮花瓣似的仙人掌上,開著純白的花蕊,清香無比,同時也把這三年的紀錄交給他。
龍若塵歡欣不已,那足以融化人心的招牌笑容看得石雪如一時失神。
他高興地攬她入懷,完全沒想到可以得到她的認可,「謝謝!」他突然想到她先前的態度,「那你剛剛是在嚇我?」
「嗯,總要確定你想清楚了沒有,才能決定我們的一生不是嗎?」她靠進了久違的胸膛,全然的只有喜悅與安心。
「壞丫頭,我從沒這麼些曲曲折折的心思,我這麼誠懇地待你,你還這樣試我。」他用力地摟她一下,以示抗議。
「話別說得那麼快,別忘了,你身上有一半傳自婆婆的舒家人性格。好累,我想睡一會兒。」她疲憊地說。
「睡吧!我也累了。」他理好床鋪,雙雙躺在床上,屋外雷雨交加,他擁著愛妻也擁著幸福。
石雪如安然地棲息在他懷中,好舒服呵,她的小夫婿三年來成熟不少,胸膛更厚實,肩膀更寬闊了。
「天兒,叫我若塵。」他含糊地要求,意識已接近昏睡。
「若塵。」他不再只是尊貴的皇孫小殿下,而是她要相伴到老的人,和這麼一個人格品性都讓她感佩的人共度一生,她心悅臣服。
他歡喜地看她一眼,在她耳邊輕語,「有句話要告訴你,三年前你口口聲聲說你沒用時,我就想說的一句話,我從一出谷就承受所有人對爹的遺愛,只有你是我獨自的光彩,若塵以妻為榮。」他同樣是對她的為人行事由衷敬服。
那是她最讓人失望的時候,他還這麼看待她,她愈別扭就顯得他胸懷愈寬闊,他愈寬厚,就更突顯她的稟性鄙吝。在那樣的時刻,他還是肯定她,她感動不已,「現在我要告訴你,天兒以夫為傲。」
他現出幸福歡欣的笑容,將她摟得更深,兩人都覺得相依的感覺真好。
「下個月的生死決斗,讓我去好嗎?」他夢語著,月大哥說她回來赴三年一次的生死決斗,這一回對方是宗師出馬,她的勝算不大,所以他很擔心,連夢中也牽掛著。
還說你不會曲曲折折耍心機?這不是心機是什麼?石雪如搖頭,以為他裝睡,輕撫他的眉頭,「我會回來的,為了你,我可敬可愛的小夫婿,我會回來。」
他在昏睡中听見她的承諾,親了一下她的粉頰,「我相信,你的內力增強好多,在沙漠住三年又一路奔波,臉還這麼女敕,頸子也女敕。」他又親了幾下。
石雪如羞紅了臉,他長大了,色心也大了,還是當年的少年丈夫單純可愛。
「雖然相信你會回來,我還是要去,我們是夫妻,要相依相持的,不要撇下我一個人面對敵人,我不要你依靠我,但讓我分擔一下也好。你知道嗎?雖然很高興你回來了,可是我很難過你一個人跑到遠遠的地方,自己克服心結,那時你討厭我,我不能強求,現在你接受我了,不要見外好嗎?」
「若塵,你現在在做什麼?」她沒法確定他是否在裝睡了,若醒著這些話他是不會說的。
「作夢!」
「夢見什麼?」
「夢見要天兒別見外,天兒一直很見外,沒把我當成自家人。」他抱怨。
石雪如輕撫他的臉,「以後我會注意的,會記得我有家人可以分享。」
埋在他懷中,她睡得香甜,也進入他夢中,在夢中她告訴他,會和他同甘苦、相依持,像他們的爹娘一樣,彼此信任,彼此體諒,互相尊敬,互相看重。
愛有很多種,她體會了他給的夫妻情義,不是由山盟海誓的痴纏情愛築起,而是建在朝夕相處的平淡歲月中,淡如清泉,細細品味自能領略其甘甜之美。
在姻緣路上,他們無法與烙印在心版上的最愛攜手,但在夢中,萍兒往日的諫言再次傳頌──平凡夫妻的一生,沒有濃情稠愛,但相依相持,患難與共,這樣的夫妻情義,有何不美?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