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喜歡我就表現出來啊,你對我不滿也可以直說,我知道你討厭我、恨我,卻時時要自己不那麼小器,你覺得我沒做錯什麼,只是我爹不該是雲名皇子,我不該是小殿下,我不該不會武功,不該善惡不分,但這些不該又不是我的錯,所以你只能恨自己,恨自己不該生下來,不該生為女子,不該文武全才,不該明知爹娘不顧你,還怕抗旨連累他們,難道這些真是你的錯嗎?你這樣對自己公平嗎?你知道嗎?除了爹,你是我最敬佩的人,這麼好的你,怎能討厭自己?」
她閉上眼楮,不想听、不要听,她一無是處,他說的那個石雪如是假的,是虛幻的,也已經消失了,風中殘燭怎麼與日月爭光?她沒有他說得那麼好,她若真是豪情大器就不會見不得他的好,真的識見卓越也不會明知他難得卻依然討厭他,他單純天真,善惡不分,又怎分得出真假?
「你不想听,我就不說了,我說些你樂意听的,別哭,你現在不能生氣也不能傷心,你喜歡听娘的故事不是嗎?喜歡听她一個十歲的孤女,怎麼種花、刺繡拉拔襁褓中的弟弟長大是吧!有一回……」
她真的喜歡他那堅毅有德的娘,也喜歡他提起他娘的往事,這些事雖然都是他听來的,但是他在陳述的時候,那孺慕之情是他最動人的神釆之一,她喜歡他的爹娘,更喜歡說起爹娘時,泛著動人神釆的他,非常喜歡,听著看著,她安然入夢。
輕柔而憐惜地撫著她蒼白的睡顏,他好累,沒日沒夜地照顧她七天七夜,時時見她潰爛得血肉模糊的傷口,他難過極了,是他輕忽了,才讓她一個人面臨生死之戰的,月大哥都能警覺地尾隨而去,而他呢?已經發現她有心事了,為什麼還讓她獨自回去?回去見岳母,她的心一定又受傷害了,不然這些日子以來她已經開朗些了,現在她又恢復眉頭深鎖的樣子。
月大哥懂,他為什麼不懂?會不會一輩子都不懂呢?連自己的妻子都照顧不好,她嫁他可過過一天好日子?「天兒,我多想給你好日子過,我喜歡你沒有戒心的笑,喜歡你自在地張羅我們餐點的樣子,你話少,你冷淡,我都喜歡,但是我不如月大哥懂你怎麼辦?你們既然相知相契卻為何執意彼此放棄?何不盡力抗爭?」
他知道他們都不願回頭,若一味成全,只會壞了他們真摯的純情,他們不願這分情被污蔑,所以他不曾主動提起,可是如果哪一天他們改變主意了呢?想到這個如果,他突然感到一絲不安與失落。
第十章
當妻子的傷日漸復原時,龍若塵是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喜的是她的康復,憂的是每次換藥,他都備受挑戰,隨著她胸口的傷漸漸復原,自然也日漸誘人,而他怕留下疤痕,在用藥上特別加強生肌美膚之效,本來她就雪膚冰肌,加上藥效則更顯柔膩動人,十八歲的他再怎麼純善,卻是個血氣方剛的少年,何況面對的又是自己的妻子,有時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藉機輕薄,才會藥上得愈來愈慢。
自從發現他會不自覺臉紅後,石雪如也不敢在他換藥時,正視他那晶亮的眼眸,那時他眼中除了清明還有著熱焰,不過每次看他替她將衣襟覆上後,紅著臉匆匆離去的樣子,覺得他很可愛,向來舉止從容閑雅的他,像個難得做錯事的好孩子被發現時的難堪與害羞模樣,好純。
他還不解開她的穴道,只在淨身時,解開幾個穴讓她手腳得以自行活動,可以自行處理,她也不自行沖開,不自覺地和他賭氣,看他究竟要宰制她到什麼程度。
終于最後一絲毒血泌出,她的胸口只剩一個細小的血點,他將視線調離她豐盈女敕白的前胸,為她系好衣帶,「沒問題了。」
他解開她所有的穴道,沒有任何防備,等著承受會讓他飛身而出的一掌。
石雪如運了一下氣,通暢無阻,一個耳記刮向他,力道位置都適中,痛而無傷,「小殿下,你有你的想法,我知道你是好意,但命是我的,身子也是我的,不管我的意願就不對,打你是告訴你,我不高興你點我穴。」
他低下頭,「我知道我不對,對不起。」
他的道歉反而讓她覺得自己過分,立即單膝跪下,「雪如冒犯了,請小殿下降罪。」
他失望地看著她的背,「還是見外?罷了,自行思過吧!石護衛。」
石雪如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自己這次真的傷了他的心,過火了,明知道他最在意自己見外,為什麼要他降罪呢?石護衛,他第一次這麼叫,那是她給自己的定位,他終于如她所願地這麼叫了,听起來卻很刺耳,好生分,這就是他的感覺嗎?一聲一聲的小殿下,和這一聲石護衛的感覺一樣嗎?天兒和石護衛,自己人和外人。
她抿著唇一再地回味著那一聲聲的天兒,和惟一一聲的石護衛,她過分了。
真的過分,他這麼善待她,她卻……立刻著裝梳洗,好去跟他道歉。
當她踏出房門時,伙計請她到大廳,說是白夫人有請,一進大廳除了若塵和雨涵,幾位伙計和向煙柔、白小龍、白曉儀都在,龍倩蓉端坐在大位上,繃著張臉。
龍倩蓉一臉怒氣地命令,「石雪如,給我跪在你公公婆婆靈前!」
她依言跪下。
「你好大的膽子,若塵你也敢打!你模模良心,若塵怎麼待你的?沒日沒夜地顧著你,你居然打得下手。你欺負他沒爹娘是嗎?枉我掛心你的傷來看你,你居然送若塵臉上的五指印傍我看,上次推他傷到他的額角,我還沒找你算帳,愈來愈囂張了你。」
龍倩蓉一來就見佷兒垂頭喪氣地撫著臉,不用想都知道是怎麼回事,所以她不動聲色地把他支開,不外是要教訓這無法無天的悍婦。
「雪如知罪,請公主降罪!」石雪如對著龍逸塵夫婦的牌位道。
「你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要折磨若塵?他哪里沒做好?哪一點不順你的眼,你說看看。」龍倩蓉見她誠然認錯的樣子稍稍降下了火氣。
「雪如不識好歹,請公主降罪!」她一心求罪。
「你這倔強的丫頭,從不推月兌,從不避責,但是為什麼一犯再犯?我要知道理由。」
「蓉姨,如姊只是久病郁悶,一時氣躁,她不是有意的。」向煙柔求情道。
「煙柔,姑息她只會害了若塵,誰都不準替她說話,有話她自己說。」龍倩蓉嚴厲地看著所有的晚輩。
「雪如不識好歹。」
「好,你不說,來人,家法伺候,給我重打五十杖。」
白小龍阻止道︰「娘,弟妹重傷初愈,五十杖太重了。」
「你只要說出個理由就減刑。」龍倩蓉不外想知道他們夫妻不合的原因。
「雪如罪有應得。」石雪如說不出什麼理由,她覺得自己真的不識好歹!
龍倩蓉氣漲了美顏,「來人,動刑。」
「夫人得罪了。」伙計阿三為難地說著。
向煙柔不忍地跑開。
「煙柔,不許通知若塵。」龍倩蓉再度申令。
然而不需通知,龍若塵出外看診時,想起姑姑的反應,覺得不對勁,很快處理好病患,立刻趕回,就見妻子跪在父母牌位前受罰,他連忙沖上前護著她。
龍倩蓉怕傷了他連忙喊停,同時阿三誤打了少爺一杖,也自動停手了。
「姑姑,為什麼要這樣打天兒,不過是小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