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兒,小心你的手。」龍若塵偏頭,適巧見她不留神,切破自己的指頭。
石雪如挫折地盯著破了的指頭發呆,自責連這麼簡單的事都做不好。
「怎麼了?哪兒不舒服嗎?」龍若塵放下病人,到她身邊關心地問,並拿藥給她敷上,很自然地把手放在她額頭。
石雪如抬起頭,同時看見上官芸、向煙柔和白曉儀的復雜眼光,直覺地拿開他的手。他不知道人家的心系在他身上,每每他的溫柔都讓她們現出那種又羨又傷感的眼神,而她不想讓她們傷心。
然而看在其他人眼里,卻是她拒絕丈夫的關愛,厭煩丈夫的踫觸。
「先去休息好嗎?你這幾天精神不太好。」龍若塵憂心地看著她,她有心事但一直不肯說,任他怎麼勸導,她仍是固執地自己一個人煩惱。
「對不起,我會小心,不會再弄髒藥材。」她為這些天來自己的心不在焉感到慚愧,她是有私事待辦,卻不該因此誤事,他不怪她反而小心翼翼相待,這讓她覺得累。
龍若塵的眼中明顯地露出傷痛,他不是怪她,也不要她這麼擔心害怕的。
「幫我去理理後頭的藥草好嗎?」他很快打起精神,讓她獨處好了,她似乎還喜歡澆水、拔草,她不喜歡看到自己,雖然這點讓他難過,但他還是為她設想。
他的善意她感受到了,也想作善意的回應,「嗯,若前頭有事,請吩咐!」這算什麼善意回應?看見他清明的眼中听見話時的黯然,她氣餒極了,低著頭走到後院。
石雪如,你到底怎麼了?明明不是要為難他的,為什麼見不得他好呢?別人對他好,你覺得煩,他對你好你也煩,你瘋了是不是?這些天她常為此傷神。
白曉儀早對石雪如的態度不滿了,一直按捺著是因為表哥對她愛護有加,大伙都說不要讓表哥為難,但她這回再也忍不住了,借故到後頭,很快地找到石雪如。
「喂!姓石的,表哥善良單純,不懂得保護自己,請你不要一再地傷害他,講點道理,你們的婚事他同樣是萬般不願,你有什麼不滿不對皇上去說,憑什麼拿表哥出氣?!」開門見山的,她沒給石雪如任何情面。
石雪如望她一眼,冷冷答道︰「若不是知道他沒有心機,你這麼做是適得其反,雪如若能自制,絕不會逾分,謝謝關心。」
白曉儀只覺得她倨傲無禮,揚起手一掌就摔到她臉上,「不準欺負我表哥。」
石雪如沒和她計較,不當回事地澆著藥草,白曉儀氣得二話不說地轉頭離去。
白曉儀走遠後,沒多久龍雨涵拿著藥走到她身邊,她有事到後頭來,正好看見曉儀姊姊打人,連忙告知小龍哥哥,並前來安慰嫂子,「嫂子,疼不疼?」
白小龍更是一臉愧疚,「弟妹,對不起,曉儀太放肆了,委屈你了。」
「沒事,我回房了,別告訴小殿下這事。」石雪如接過藥,低著頭往後走,她不想讓龍若塵為難,所以不讓外人知道這件事,決定一個人回房處理臉頰上的掌印,希望不留淤痕。
她知道這里所有的人,除了雨涵和真兒是真正接受她之外,其他人都是因為小殿下而忍受她,本以為自己不在意這些人的態度,她卻常感壓力沉重。
然而她不說,白曉儀倒是坦承不諱地和表哥說了。
「曉儀,你誤會天兒了,她只是不愛說話而已,去跟天兒道歉。」龍若塵放下病人回到後院探看妻子後,要求表妹道歉。
「表哥,你為什麼要忍氣吞聲?是皇上無理,硬把她塞給你,你對她這麼好,她還不知好歹,總是給你臉色看,我替你出氣有什麼不對?我沒錯,我忍她很久了,她再不悔改,我不會給她好日子過。」說著,她沖進石雪如房門,「姓石的你給我听清楚,我們對你客氣是看在表哥的面子上,小小一個郡主端什麼架子?我們一屋子皇親國戚,沒人希罕。」
「曉儀,你過分了,快跟你表嫂道歉!」白小龍隨後而來嚴厲地斥責妹妹。
「別想,要我道歉,她先跟表哥道歉再說。」白曉儀堅決地看著兄長。
白小龍舉起手想教訓她,被石雪如攔下,她低下頭,對龍若塵說︰「小殿下,雪如若有冒犯處,尚請見諒。」
「你這什麼意思?你只要講對不起這麼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就好,你為什麼偏要用下屬的口氣說這種話來傷表哥,表哥什麼時候端過他貴為皇孫的架子壓你了?你這是道歉嗎?你這被虛名寵壞的女人,本分你懂不懂?」白曉儀氣得抓住她的肩頭,恨不得把她的骨頭給拆了。
「曉儀,你如果真當我是表哥,就該敬你表嫂幾分,天兒就算真有不是,也還是你的表嫂,不許胡來。」龍若塵把白曉儀拉開,鄭重地告誡表妹。
白曉儀氣哭了,怨怒地瞪表哥一眼,表哥一向和氣,居然會這麼說,「算我多事,你被欺負死好了。」推他一把,她哭著跑出去。
「若塵、弟妹,抱歉,回去我會說她的。」白小龍覺得任性的妹妹,這回只是方法錯了,出發點沒錯。
又是一個不知如何收場的僵局,以前只有兩個人,龍若塵還能應付,現在多了那麼多關心他的親友介入,他知道大家的好意,卻也倍感壓力,可以想見天兒壓力就更大了。
他已經非常小心地防範,盡量不讓她獨自承受來自親友們的壓力了,卻總還有意外,這些日子以來,他更難接近天兒封閉的心,現在除了溫柔安慰,他只能祈盼她不要想太多。
「曉儀比較任性,別放心上。」他柔情地整整她被抓亂的衣裳。
「對不起!」這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她終于說出口了,這讓她心頭不那麼沉重了,被毫不留情地打罵之後,她反而覺得面對他容易些。
我不要你覺得歉疚,我該給你的,想給你的是幸福快樂,而不是無止境的責任和歉意,以及親友們眼里所給的層層壓力。他輕輕地擁著她,她木然地靠在他懷中,懷著沉重心情的兩人,心永遠隔著一堵高牆。
雖然明知得不到母親的好臉色,石雪如依然快馬趕回京城見母親一面。
柳翠萱冷漠地打量女兒,「怎麼一個人回來?小殿下呢?」
「他藥鋪忙。」石雪如一點都不意外母親關心小殿下甚于她。
「我听說你待他不好,他是個善良的孩子,自然不會說出來,所以若不是你待他非常不好,讓外人看出端倪,又怎會有這話傳到我耳中?你是故意的?小殿下哪點不好?」柳翠萱不悅地指責道。
「娘,在您眼中小殿下的千般好是他自己的好,還是因為他是雲名皇子的兒子,所以才樣樣都好?」
「放肆!」柳翠萱一揚手推她一掌,石雪如退了幾步,柳翠萱訝異她沒閃躲。
「娘果然功力不淺,不過這不重要,雪如只是來向您請安。」石雪如跪在地上向母親叩三個響頭,「娘,您多保重。」
柳翠萱冷冷地看著女兒,「我知道你要什麼,只要你帶著龍家孩子回來,我會拋棄成見。」
石雪如起身靜靜地起身,淡淡一笑,「娘,我已經不奢求,也沒機會了。」說完她提劍出永靖王府,赴她三年一回的生死之約,這死戰是她師父的宿敵所約的門徒之戰,師父只有她一個門徒,為了師父的信諾,她必須赴約。
當她抵達約戰地點時,對方已等候多時。
「石雪如,今天你是非死不可了。」對方一見石雪如的臉色就判定她有內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