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清香,郡主文韜武略,威震四邦,下官在朝中早有耳聞,今日一見更欣喜郡主蘭心蕙質,下官好生佩服。」卓克勤由衷地說。
石雪如耐心地听著客套話,現在她是以邊將的身分和朝中使臣應對,她要朝廷禮遇駐軍,自然她也該禮遇朝廷派來的使臣,不然與其和這些人盡說些言不及義的話,她寧可到馬房去喂馬。
石雪如的貼身護衛李菁萍則暗自白他一眼,這酸秀才令人厭惡,色迷迷地盯著大將軍盡說風涼話,好像郡主的功業全不算數,蘭心蕙質才可取,淺陋的男人。
「多謝了,此地多霧,茶樹長得好,大人若喜歡,可以帶些回去。」石雪如輕聲交代了事務官,讓他打理一些茶葉好讓客人攜帶,全然不把對方不及義的話當作一回事,幸好這種應對一年只需一次,她還可以勉強應付。
「郡主真是周到,像郡主這般貌美又賢慧的女子,埋沒在這蠻夷之地,實屬可惜,郡主該讓男人眷寵在深閨才是。」卓克勤感嘆地說出心中話,男人對女人說話,自然不需顧及對方,郡主再能干也不過就是女人,他並不覺得需要客氣。
「卓大人所說甚是,不過若是郡主只被男人眷寵在深閨,恐怕朝中很多男人得不時拋下家中美眷到這蠻荒之地做白工了。」李菁萍話中帶刺地譏諷。
卓克勤臉色立刻轉黑,「听說郡主軍紀甚嚴,沒想到手下護衛如此放肆。」
「卓大人有所不知,李護衛受封三品,和大人平起平坐足足有余,何來放肆之說?」石雪如冷冷地回敬了一句,基于尊重他是朝中特使,她可以不計較對方的輕視,同樣的為了讓朝廷尊重她所有的下屬,她不容有人侮辱下屬。
她出身貴冑,做多少朝廷看多少,而她的下屬靠的全是賣命掙來的汗馬功勞,做十分才得三分的注意,她不護他們,誰還會替他們著想?
見卓克勤臉色垮得難看,石雪如放緩口氣,給對方台階下,「難得的歡宴,不必拘泥尊卑,萍兒,敬卓大人一杯,聊表心意。」說著她自己舉杯向卓克勤致意。
李菁萍自幼跟在主子身邊,自然明白主子的用心,也大度地向卓克勤敬酒,「卓大人,小妹向來話直,若不順大人的耳,請海涵。」
卓克勤本有些不快意,但眼前面子十足,也就虛應一番。
隨著卓克勤前來的其他使徒,有些是見過世面的長者,紛紛搖頭,和群主比起來,這位進士出身的嘉勉使十足的失敗,看來這永靖群主能夠以女子之身破格掌軍,並不是偶然,固然她有強力的靠山,但朝中群主哪個不是有顯赫的家世,獨獨永靖群主在這寶雲高地封將帶兵,可見家世並不是成就今天的她的主要原因。
女人或許大多數是無識見的,但這寶雲高地上的女人不可小覷。這些被認為見多識廣的長者們如此感悟。
第二章
奉師命下山的龍若塵,一路行醫救人,付得起診金的他收趁金,付不起診金的對方給個饅頭干糧他也欣然接受,有時還周濟特別困窘的病家,廣結善緣,順道看看好山好水,倒也自在,三個月後也就是在秋冬之交進了蘇州城。
找到客店安頓後,他心想應該去拜訪爹生前的至交向鵬騫夫婦,于是背著簡易藥箱走出客棧,走沒幾步就讓個衣著華麗,舉止流氣的闊少爺撞上,他連忙道歉。
那闊少身邊的小廝反而揪起他的衣襟,「小子,你沒長眼楮嗎?」
「失禮,但,是你們先撞人的。」龍若塵不亢不卑地說,神態仍斯文有禮。
「這什麼意思,全蘇州城我們家少爺最大,他走在路上誰敢不讓,你不讓路就是你不對。」小廝一臉的蠻橫無禮,「你這不知好歹的小子,得罪了我們少爺該當何罪?」
龍若塵拿開對方的手,既然對方不講道理,他也不想和人多牽扯,「我不認為這有什麼罪,借過。」
「可惡,你找打!」小廝掄高了拳頭就往龍若塵身上揮,拳落了一半就讓個黃衫公子以馬鞭撥開。
那小廝見對方神色雖然淡漠冷凝,但長得俊雅斯文,于是不放在眼里,「小子,你好大的膽子。」
石雪如眼光一瞬,小廝頓感背脊竄冷。
這時對街走來另一名華服少女,朱意一來就向龍若塵賠禮,「這位公子得罪了,家奴無禮,請公子見諒。」
龍若塵先誠意地朝石雪如道謝,「謝謝這位公子。」接著也客氣地對朱意說︰「既然沒事,在下告辭。」說完他從容地離去。
「朱愈,怎可仗勢欺人?」朱意微慍地看著華服男子。
「妹子,是那小子先撞上我的。」朱愈辯解道。
「我在對街看得分明,人家讓了路,你硬是霸著路的,你若要胡作非為,我告訴爹去。」朱意不悅地警告著。
朱愈露了幾分忌憚之色,妹子既是正出,平日又受寵,若是讓妹子告狀,準會被罰的,「妹子,這蘇州城最大的就是爹,我雖不是世子,好歹也是王府少爺,和市井小民開開玩笑而已嘛!你瞧那人不是很識相。」朱愈強辭說道。
「朱強,下回再讓我看見你帶著少爺仗勢欺人,準備卷鋪吧。」朱意對小廝警告道。
「郡主開恩,小的不敢。」朱強連忙跪地磕頭。
朱意是蘇州城內清王府的郡主,明智識體,朱愈則是清王的二子,由于是婢妾所生,沒有爵位,平日游手好閑喜歡仗勢欺人,蘇州城內的老百姓都敢怒不敢言,剛剛眼看龍若塵受欺負,也沒人敢出面替他說句話,所幸遇見了郡主,不然看起來那麼文弱的少年,準會被清王府的二少爺凌遲的。
出城後,龍若塵走在山徑上,突然覺得背後吹來異樣的風,轉身過去,看見一個黑衣人以極快的身形奔跑過來。
來人一身是血,交給他一柄劍,「公子,麻煩把劍送上山,交給玩月山莊向莊主。」黑衣人說完,即刻往回沖去。
龍若塵連忙追上去,拉住他往旁邊山崖處跳下。
不久一群人追了上來,不見黑衣人影,循著血跡走到山崖邊,憤恨難平道︰「可惡,就差那麼一點就可以得到寶劍。」
龍若塵貼耳在山壁間,確定來人走遠後,帶著傷者回到路上,替傷者療傷。
「公子別費心了,我是沒救的,快把劍交給……」黑衣人虛弱地說。
龍若塵連忙制止他,「別開口,大叔中的是七絕散,只要不散氣,不見得沒救,我扶您去城里療傷。」
黑衣人一听這話,知道這少年有來歷,能一眼就看出他中的毒,又這麼篤定,想必不是妄言,也就依從他的意思。
龍若塵把傷者帶回客棧,先以他的解毒丹阻止毒素入侵髒腑,再開藥單,讓小二替他去抓藥,經過兩三天的治療,傷者體內的毒已無大礙,只需傷者日後天天運功排毒自然可以復原。
第三天傷者已能下床,一下床就是單膝跪地向他行個大禮,「公子貴姓?」
「龍,大叔請起,行醫助人是醫者本分,大叔千萬別這樣,晚生擔待不起。」龍若塵連忙扶起對方。
「公子是何方人士?」
龍若塵倒被這個問題問住了,通常人這麼問自然是問家世了,爹是皇子,應該說是京城人士,但實際上爹不是京城人,而自己自小苞著爹和師父隱居,也不能和人說自己在哪兒隱居,怕一些多事者去打擾師父。
「我是孤兒。」龍若塵保留地說。
「公子和我認識的人有幾分神似。」黑衣人認真地看著龍若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