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雖然已經是九月天了,但天氣依舊炎熱,太陽依舊毒辣。
唉自戶政事務所涼涼的冷氣房中出來,駱蒔立刻被逼出一身汗來。
「好熱呀!」駱蒔蒔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太陽大。」她快被太陽給曬死了,拿出手帕抹去額角的汗。若不是那可恨的偷兒扒走了她放證件的小皮包,她也不必在攝氏三十七度高溫的午後,到戶政事務所補發身分證。
這樣熱的天氣真要叫人煩躁地尖叫起來。
咦!前頭有人當街欺負老人家。體內配置正義神經的駱蒔,自然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喂,你欺負兩位老人家,丟不丟臉呀!」駱蒔蒔不客氣地推那年輕人一把,方才被太陽曬出的燥火,全化為行使正義的勇氣。
「小姐,你要搞清楚!是他們突然沖出來,要不是我煞車得快,他們早完了,倒媚的可是我。」他頗不以為然。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你沒听過嗎?」她一手插腰一手指著對方的鼻子。「這是巷子,本來你的速度就要慢一點才對,你差點撞上歐吉桑跟歐巴桑,非但不道歉,還反過來破口大罵,怎麼看都是你不對,我要你跟他們道歉。」她滿肚子的怨氣終于找到地方發泄。
「干!臭女人你想怎麼樣?」那男人吐一口檳榔汁。
「喲,你不道歉還罵髒話,真是沒水準。」蒔蒔大為光火起來。
「算了,算了。」在一旁淪為配角的歐巴桑出面勸阻。
「不行,我們怎能讓這種人猖狂。」她把歐巴桑安置到一旁後,又轉向那小伙子。「你非道歉不可。」
「呸!老子懶得理你這瘋女人。」那男的又呸了口檳榔汁撂下這話,便上車掉頭離開,留下漫天煙塵和氣爆的蒔蒔。
「你這不負責任的東西,台灣的風氣壞成這樣,全靠你這社會敗類……」蒔蒔圓瞪著一雙美目,對著絕塵而去的車影恨恨地咒罵幾句,才回過頭來探視她出手相助的對象。「你們沒事吧!」她幫忙撿起散落一地的東西。
「謝謝你。」婦人露出和藹可親的笑容,她對蒔蒔的好感急速增加。
「別客氣,下次要注意點。」她把東西交給婦人。
「小姐你叫什麼名字?」婦人喚住欲轉身離去的蒔蒔。
「我叫駱蒔蒔,草字頭的蒔。」她向他們揮手再見。
兩雙炯炯有神的眼眸,凝視著蒔蒔遠去的背影。
「她說她叫?」衛遠慢慢地開口。
「駱蒔蒔。」婦人揚揚剛撿到的身分證。
罷剛才完成一件義舉的駱蒔蒔,心情登時舒爽起來,全然不覺此行的目的已在方才的消火行動中宣告失敗。
要是她知道才辦好的身分證又掉了,哪還哼得出歌來,不氣瘋了才怪……果不其然——「啊!」滿滿一百二十分貝的尖叫,在她將進家門時氣急敗壞的響起。「算了……好心沒好報……」
拖著蹣跚的步伐,回到房里,和衣便往床上倒去,泄了氣似的軟癱在著,一想起又得再冒著大太陽去一趟戶政事務所,不由得又是一聲尖叫。「啊!明天……明天再說吧!」
第一章
「蒔蒔最近直嚷著要在二十六歲時把自己嫁出去。」
駱婷紫坐在吹送著冷氣的咖啡屋內,攪著眼前的萊姆沙瓦。「她呀!連一百歲要當曾曾祖母的事都計劃好了,我這個做媽的,真搞不懂她在想什麼?」她也顧不得這是公共場合,旁若無人似地大發牢騷。
棒壁桌的兩個人,听到「蒔蒔」二字眼楮登時亮了起來,不會這麼巧吧!直豎起耳朵听得仔細。
「什麼是要有一個方向,老早便訂好了人生計劃,其中最荒謬的一條就是規定自己在要二十六歲結婚,這事哪說得準?」絡婷紫連聲抱怨像是要對方評個理有哪家的女兒生得這怪腦筋?
「蒔蒔不是快二十六歲了嗎?」對面的女子發言。
「是呀!她萬事具全只欠東風,若不是欠個對象,早去掉矜持,巴著人家娶她了!」
駱婷紫搖搖頭。
欠個對象!棒桌的兩人耳尖地听到這話,眼楮更加發亮,握著新出爐的徵信報告的手也更緊了。
「沒剩幾天了,我看她上哪找個丈夫來嫁!」駱婷紫吸一口透蝗的萊姆沙瓦。
「婷紫,女兒嫁出去,你可就寂寞嘍!我看你也跟著一起找個對象,把自己給嫁了,如何?」
「她這磨人精嫁出去,我落得清靜,可以專心寫稿。」
她口是心非地說道。如果屋子真只剩下她一人時,那可真的要寂寞死了。
「蒔蒔不會真的隨便找個人嫁了吧?」
「這很難說!她一副志在必行的樣子,怕是沒什麼標準男的就好了。」她多少還知道自己女兒的個性,蒔蒔的眼楮早被那個無聊計劃給蒙蔽了,哪管對方的條件。「不過,我還是希望她能嫁個好男人。」
好男人!棒牆有耳的兩位听到這句,忙點著頭,覺得這好男人舍我兒子還能有誰,肯定要當仁不讓的。
一串電子音樂響起,對桌的女子從皮包里模出B.B.Call按了按。
「抱歉,婷紫,我要去跑新聞了,別忘了你的社論和專欄要準時交,免得總編輯在報社里發飆。Bye!」
等那名女子消失在咖啡屋門口,衛遠夫婦立刻挨近了駱婷紫那張桌子。
駱婷紫疑惑地望向這不請自兩人,她認得這衣著正式的中年男子是衛遠實業的董事長,而另外有著溫婉笑容氣質優雅的美婦,可能是他的夫人吧!
「衛遠,這是我內人。」他遞上一張名片。「蒔蒔曾經幫助過我們。」
「哦!」她提出疑問。‘你們怎麼認得我?」
「你剛剛提到她的名字。」他頓一頓。「我們是想……道謝!」
「不用客氣了。」她看他們一副還有下文的樣子。「請坐,我看兩位未完待續的樣子,怕是有事要商量,不妨坐下來說明來意。」
「其實,我們是想——」
衛遠話說得吞吞吐吐在一旁捺不住的衛夫人馬上接口。「我們很喜歡蒔蒔,想她做我們衛家的媳婦。」
駱婷紫定眼瞧著面前渾身透著上流氣息的中年夫婦,神情誠懇,長得也算人中「極品」,豐收來兒子也不至于差到哪去,听說還是個叱 建築業的青年才俊,這倒是個好機會,好過自己個兒女兒在那瞎貓踫上死耗子,病急亂投醫來得妥當,何況盤算一下,蒔蒔可能還高攀了,女兒的德行條件,再褒也有限,她哪不明白。
「說說你兒子的條件。」
衛夫人一見有希望,趕緊接話︰「他叫衛子易,從事建築設計的工作,相貌堂堂,人品出眾,高所得,房車皆備,好得沒話說。」
「哪有人這樣夸自己的兒子.駱夫人您別介意.我和內人很喜歡蒔蒔,覺得她和犬子很相配,所以才……」
駱婷紫點了點頭示意她完全了解他們的好意。
「成交!」她爽快地答應,錯失良機,她那女兒可就虧大了。也不知道蒔蒔上輩子是燒了什麼好香,真是天賜良緣呀!看來衛家夫婦對蒔蒔很滿意,婆媳問題也不必操心,究竟女兒是幫了人家什麼忙,讓人家感激得送上兒子以身相許?這親事不快訂下,哪天叫他們認清了蒔蒔的德行,怕要跑個沒影兒了。
莫怪駱婷紫長他人志氣滅女兒威風,她哪不知道自己女兒這輩子和嫻淑良慧絕扯上關系,能結上好姻緣絕對是上天垂憐,用上八輩子好運。
衛遠夫婦相視而笑,有這樣豪爽的親家母實在太棒了,原先想好的說辭全部省下了,看來抱孫之期不遠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