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地走,正如她輕輕地來。
人行過,如船過水無痕,當然什麼痕跡都沒留下。
她的房間也是,整齊而清潔,令人感覺不出有誰曾
經在此待過。
辛鴻雁一夜輾轉難眠,卻始終想不出最後她問的那句話的意思。而丁未烯的悄悄離去更是增添了他心中莫名的惆悵與失落。
「為什麼她要收下丁智成的錢?」他仰望晴空問天天不答。
在檐下整理盆景的辛爸听見辛鴻雁的自言自語,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站起身。
「丁智成?做廣告的丁智成?」辛爸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
「是呀!我們往來廣告公司的創意總監,丁智成。」
辛鴻雁不明白爸爸的反應。「爸,你認識他?」
「他是我們的往來廠商……」辛爸把許多事業都已放
手給辛鴻雁接班,早已不太管公司的業務經營。
「爸認識丁智成?」這下疑惑的人換成辛鴻雁了。
辛爸很奇怪的看著鴻雁,「丁智成姓丁,未烯也姓丁
啊!丁智成是她的養父,是她爸爸,就像于飛和我們一樣呀!」
像于飛和他們一樣!
頓時五雷轟頂,辛鴻雁僵在當場,失去了任何反應
第十章
深夜的游泳俱樂部內部空蕩蕩的,偌大的空間里廿人不到,整個標準池中只有辛鴻雁自己一個人奮力的來回游著。這麼夜深時候,就算有人,也都集中在SPA及三溫暖那塊區域,這麼大的泳池倒像是他的專屬一般。
「喂,老哥,該起來休息了。」包著浴巾的之洲朝著水里大聲吼。
辛鴻雁已經游了今晚的第二十圈,依來回五十公尺計算,他已經游了一千公尺。
「我不累。」自水里探出頭的辛鴻雁聲大吼。
「你不累,我可累了。」之洲一臉可憐地喃喃自語。
半夜二點,哪個正常的人會跑來游泳?只有鴻雁這個已經不太正常的人才會天天半夜不睡覺來游幾千公尺。明天一定要早一點睡,最好是吃完晚飯就睡,這樣就不會被鴻雁強迫來游泳。
「半夜不運動坐在游泳池邊你會感冒。」辛鴻雁濕淋淋的身子上了池邊警告著。
「我要是天天陪你來游,我才會感冒。」之洲開始發牢騷。
辛鴻雁听了絲毫不以為意。「沒辦法,半夜躺在床上也睡不著,與其在床上浪費時間,不如來游泳還可以健身。」
「健身!?」他偷偷打量辛鴻雁那足以令女人怦然心動的好身材,有點兒吃昧。「你夠健康了!」
「外表看來健康,心里卻不健康。」辛鴻雁嘆了口氣,目光落在水面上,若有所思。
「怎麼會呢?我看你每天游五千公尺,一個月下來,已經有十五萬公尺,二個月來月入三十萬,夠健康了。」
般不懂辛鴻雁究竟在想什麼,從沒看過愛人愛得如此嘴硬、如此折磨自己的。之洲打了個大呵欠,神情甚是疲倦。
「之洲。」他很難得的嘆了一口氣。「我想她。」疲倦的之洲差點被這句話嚇得掉進水里。
「你想她?」他錯愕而不敢相信。這種話真的從辛鴻雁口中說出。
「對,我想她,想到都睡不著。」話說出來之後,更加的肯定了這個念頭。
「我真沒想到。」
「沒想到什麼?」
「你也有誠實面對自己的時候!」
他揚眉微笑。「什麼意思?難道你認為我平常都沒誠實的面對自己?」
之洲哈哈笑。「不是沒有誠實面對自己,而是只要遇上和未烯相關的事,你就變得盲目,不敢坦誠。」
「是嗎?」辛鴻雁在回想,他真的有這樣嗎?
「你呀,心里就算是愛之入骨,最後表現出來也是淡淡的,好像很不在乎。」
「我含蓄嘛!」被之洲這麼一說,辛鴻雁有些不好意思的靦腆起來。
「哎呀!愛一個人,含蓄又不能當飯吃,想她就把她找回來呀!」
「找!?」辛鴻雁一陣苦笑。「談何容易?我找了二個多月都找不到人,她就像煙雲消失了∼般,什麼痕跡也沒有留下。」
「人怎麼可能如煙般消失?胡扯,凡走過必留下痕跡,她在這里又不熟,一定有特別的管道在幫助她,否則她躲不了這麼久的。」之洲一副過來人的樣子,經驗老道的發表著自己的看法。
「特殊管道?」他已經再也想不出來,離家之後的丁未烯能找誰幫她?
他在得知了智成是丁未烯的養父後也曾去拜訪他,結果被一拳打了出來,另一拳則是落在辛于飛身上,未了兄弟倆再挨一頓訓;因為,丁未烯也和了智成完全斷了聯絡,女兒不見了,結果什麼下落都沒有,這才是丁先生惱火的主因。
唉!他仰頭長嘆。
游泳池畔的落地窗外依稀可以望見清朗的夜空。在嘈雜喧嘩的市區深夜居然望得見星星,也算是一種奇跡了。
「教我如何不想她。」仰望星空他居然有感而發。
身為他好哥兒們的之洲甫下水之際,差點被這句突如其來的自言自語給嗆到。
「你在唱中國藝術歌曲啊?」
這種話會出自辛鴻雁口中,真令之洲匪夷所思。看他平日待人風流惆說、瀟灑得要命,一遇上了未稀可就陣腳大亂,什麼正常情聖的模樣都不見,只剩下一個酷缸老公的行徑;這會兒居然還傷感了起來?
「她在的時候只想捉弄她、為難她,讓她不知所措;陪她回日本,看到她小小幾坪的房間,全身家當不過三個紙箱又多麼心疼她,想好好保護她。結果——」他若有所思的苦笑。「回來沒多久,居然把她給逼走了……」
「逼走了她,心里有沒有很爽?」
辛鴻雁挑起眉,有些不滿之洲的幸災樂禍。「爽個屁!心里急得要命,三魂七魄去了一半,寢食難安。」
「寢食難安。」之洲玩味這四個字。「嗯,挺符合你目前的心境。」
「廢話。」他驀地起身跳入深水池。
「喂,你不怕她再重操舊業?」之洲趴在池邊和水中的辛鴻雁對話。
這種方法還不錯,只可惜要扯大嗓門,不過,沒關系系,反正半夜沒人嘛!
「重操你個頭!他在心中大罵之洲的亂講話,冒著被嗆死的危險也要反駁。
「怪了?我又沒說她操的是啥舊業,你小子生的啥鳥氣嘛!嘖!戀愛中的男人真是不可理喻。」
之淵敢打賭,這小子平日一定不看日本連續劇,否則怎麼會連打在最後的翻譯者名字——丁未烯,都沒看見?哼!身為好朋友本來應該告訴他的,不過看他每晚都拉人一起夜泳,害自己體重直線下降、操勞過度的份上,晚幾天再告訴他好了。
「喂!老哥,從明天起,游泳可不可以提早?」之洲又朝水里大吼。
辛鴻雁干脆站在水中回吼︰「NO!」
「別這樣嘛!把半夜二點提前到十二點不好嗎?可以早睡早起哩!」
辛鴻雁陷入了無邊的沉思中。天天要之洲這麼陪他也真是有點過分,畢竟睡不著覺的是他自己一個人,沒必要讓之洲天天舍命陸君子。
「隨便啦!」他胡亂地搪塞之洲。橫豎都是一夜無眠,幾點來游泳不都一樣!
幾點到游泳池游泳都一樣嗎?
丁未烯本來覺得應該都一樣,今天卻覺得不一樣。
她本來都是稍早來游泳,享受一下SPA,然後搭末班公車回到山上租賃處的。不過因為今天游得晚了些,所以才有了完全不一樣的結果。
平日游泳完做水療,看到的不是有些年紀的歐巴桑,就是頭禿禿、肚子大大、穿著泳褲,每個看起來都長得像相撲選手的老先生。
她今天突然在深水池里看見了一個年輕男子健碩地游著泳,不期然地想起了辛鴻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