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讓你感受看看。」冷逐風扶起愛妻,笑著說。
凌】筳】謹輕捶丈夫胸膛,臉紅地笑了。
瑞雪看眼沉著一張臉的瞿鋈,思索了下,往他跟前蹲下,握住他的手,騰出另只手比劃︰
「別這樣,瞿鋈,我希望能瞧見你健康的模樣。」
「我明白,但我不要自個兒的健康是建設在你生命有危險的立場上。起先我反復臆測你不準有身孕的事兒訴出的原因為何,原來,你早有自個兒的打算了。」他揮開她的手,痛苦又心酸地道︰「我當然也希望能與你長相廝守,可惜生死有命,我無怨無悔,只要你活得好好的,我什麼都不在乎了。」
「不可能的,你明知道不可能的!」瑞雪淚盈滿眶地望著他,心碎地比︰「沒有你在我身邊,我不可能活得好好的!還有什麼比死亡更令人絕望的呢?沒有了,再也沒有了!所以如果你敢狠心拋棄咱們母子離去,就算是黃泉底下,我也會追隨你而去的!」她猛地退後一步,一雙凝滿水珠的美眸堅持且沉痛地盯著他,讓他深刻地明白她言出必行的決心。
「雪兒,你不能這樣逼我啊!」他伸出手。「雪兒!」
「我就是逼你!」她淚流滿面。「你總是這樣為所欲為,只要是你認定的,不管是對是錯,你就一意孤行,不擇手段地去實行,從未問過對方的意見!如果我再讓你這樣繼續下去,我會飲恨終生的!」她垂下眼睫,比劃的玉手竟有些戰栗。「我並沒你想象中那麼堅強!失去你,我會死的……」
瞿鋈一震,拄著拐杖急急地往瑞雪一步一瘸奔緊緊地將她摟在懷中,下巴緊緊地靠在她頭頂上。
「別這樣,我求你別這樣!」他痛喊。
瑞雪在他懷中痛哭失聲。
川馨別過臉按干濡濕的眼眶,無奈地看向婆婆。
「可憐這兩個痴心的孩子。」婆婆輕聲朝川馨道︰「去,整理回術喚血法所需的工具。」
「瞿鋈會答案嗎?」川馨小聲問。
「會的,他會因雪兒的愛而屈服的。」婆婆微笑。「先去準備,瞿鋈的病不宜再遲延了,等他一答應,馬上就替他換血。」
「我來幫忙。」問秋和川馨相視一眼,雙雙離開竹屋。
「婆婆究竟是不是毒質葵女?」忍不住,問秋還是問出口了。盡避婆婆早就聲明自個兒不是毒質葵女了,但——「她不但懂毒,還涉獵到門遁甲及醫術方面,說她不是,我實在難以信服。」
川馨瞄他一眼,笑。「是不是又何妨?你們要找毒質葵女是因為要她助你師父解罷了,如今已經有人可以擔負起這重責大任,何必非要追根究柢呢?」
「話雖如此,可是——你手上有黃葵鏢針。」
「死腦筋!」川馨瞪著他。「是不是,咱們心知肚明,為何一定要眾所周知呢?」
「呃——是,是。」不過他仍然不明白,婆婆到底是不是毒質葵女呢?
???
延宕了兩天,瞿鋈最終還是妥協了。但前提是,不準瑞雪受到任何傷害,一有差錯就要立即停手。
閑雜人等全驅遣出竹屋,只留下瞿鋈、瑞雪、婆婆和川馨。
瞿鋈和瑞雪一同躺在毗鄰而置的冰床上,幾乎是立即的,之前婆婆給予他喝的催眠粉發揮作用,僅只看了雪兒一眼,他便昏昏睡去。
瑞雪起床,溫柔且深情地撫模瞿鋈的發絲,眼皮輕輕合著,菱角分明的薄唇透著粉白,他睡得如此詳和自在,教她都舍不得別開眼了。挺起身,把櫻唇輕緩地覆上他的,眷戀地摩挲,他的鼻息微拂她額角的青絲,閉上眼,一顆水珠滴落他宛若白雪的臉龐,點綴出一點晶瑩。櫻唇驚訝地微啟,連忙抓過衣袖輕拭,瑞雪若有所思地凝視他一會兒,回過身朝婆婆比劃——
「倘若有差錯,請先救孩子。」
婆婆深深看她一眼,輕應了聲,喚川馨扶瑞雪躺回冰床,自己往供桌行去,開始著手換血——
???
瞿鋈不知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只是覺得自己身體突然有一剎那感到完全干涸,接著有一種不知名之液體在一剎那間又完全充斥體內,像滋潤般,五髒六腑似乎也不再沉甸甸像壓積著許多廢物,一下子宛若完全出清了,身體變得輕盈,呼吸也變成均勻輕松。
應是睡著了無感覺才是,他卻神智無比清晰地體驗每一分、每一寸肢體的經歷過程,只是無關痛癢,單單純純的感受。忽然間疲憊不堪的感受由四肢迅速涌來,眼皮沉重地張不開來,但是他想親眼瞧瞧雪兒安然無恙,無奈力不從心,他的意識逐漸模糊,直至淪陷黑暗中。
嘈雜的人聲在耳畔忽起忽落,瞿鋈皺起眉,伸手想揮開這些嘈雜的聲音,不料有一具物體往冰床撞擊而來,伴隨著慌亂無惜的言語︰
「師父,你醒了嗎?你快醒醒啊!瑞雪……她出事兒啦!」
瞿鋈猛地睜開眼,敏捷地跳起身來,看見問秋一臉憂懼又無助,他的心像被人掏空了一般。
「怎麼了?」他一把抓住問秋手腕,急問。不待問秋回答,他便推開他,欲撲往另張冰床,卻見到眾女眷們圍在冰床邊,川馨捧臉盛著騰熱水的臉盆倉猝的小跑步進來。
瞿鋈連忙拉住川馨。「發生什麼事了?」
川馨趕緊穩住臉盆,以免熱水外濺燙著他人。
「你終于醒了!問秋,帶他出去!」什麼話也沒多說,就匆忙地走開。
瞿鋈一咬牙,什麼也顧不得了,大步地往冰床跨去,卻遭問秋用力抓住。
「師父,咱們先出去吧,婆婆之前有說要避嫌,喚我進來只是要待你清醒後馬上離開,所以咱們就先不打擾她們,讓她們安心地解決完事後再問,好不好?」
「不要!」瞿鋈用力甩開他。「雪兒現在生死未卜,你要我如何安得下心等待?何況她是我的女人,根本不需避嫌!」
「可是婆婆——」
「瞿鋈,你就先出去等吧。」婆婆走到他面前,半拖半拉地道︰「過程出一點小差錯,現在婆婆已經無法再一心二用了,所以你就先出去,別讓婆婆分神了。」
「雪兒究竟怎麼了?」他忍無可忍低叫道,一顆心因雪兒的生死不明而揪疼難當。
婆婆神色一凜,復雜地看了他一眼,沉默了會兒,嘆口氣。
「你……別太期待她能意識清醒就是了。」推他出門,合上門。
瞿鋈瞪著門板,整個腦袋渾渾噩噩的。
「她說什麼?她究竟在說些什麼?」大吼,他左手奮力一揮,葵花在掌勁摧殘下瞬間分解,無聲無息地凋落黃土。
雙手緊握住閉杖,整個人無力地沿牆壁往下滑,額頭則緊抵著手背,眼眶不知不覺中濕了。
「師父……」問秋蹲下,無能為力地望著他那沉悶且頹靡的姿勢,吸吸鼻子,硬將哭意吞回肚子里。
冷逐風看著這一切,緩緩地,把視線掉到泛起魚肚白的天邊,無語問蒼天。
尾聲
三天時光在春去秋來中累積。
翠綠亮眼的樹枝間縫瀉進點點亮光,瞿鋈赤果著上身劈完柴後,將柴木刻意分成兩等分,把另一堆小枯枝用木綁緊後,縛在始終在一旁睜著大眼瞧的小男孩身上。
「重嗎?」瞿鋈問,擦掉古銅色臉龐冒出的小汗滴。換血成功後,他便經常在陽光底下活動,于是曬得一身肌膚黑黝黝的。
「不會。」小男孩笑,像個小大人似的,學阿爹一樣將柴木在背後略整位置。
「走。」瞿鋈大步走在前頭。
拜婆婆所賜,此刻的他已不需拐杖當輔助工具便能自由行動,只是右腿腐蝕已久,深入骨骼,故已經無法完好如初,所以步行時仍會一跛一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