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烈的歡喜讓她根本無暇去思及,他此舉是故意在眾人面前折辱她堡主夫人的身份。
「水粼粼,不管你打什麼主意,我都不會讓你得逞的。」裴子燁突然傾身在她耳畔冷冷的道。
興奮之情就這麼被他用冰水澆熄,鏤月挫敗的暗自嘆口氣,差點忘了自己已不再是那個只能遠遠望著他就心滿意足的宋鏤月,而是可以理所當然地伴在他身邊,卻讓他無比厭惡的水粼粼。
「妾身不懂堡主的話,妾身會打什麼主意?」鏤月故意忽略頹喪的情緒,擺出盈盈笑臉。
既然接愛收了水粼粼的身份、美貌,他人對于水粼粼的觀感、評價,她自然也得全盤接收,對此,她早有心理準備了。
而且,雖然有點奇怪,但她心里對于裴子燁所表現出來的厭惡,其實是喜多于愁的。
本來,在她決定回來時,她想,只要能接近他,就算被當成水粼粼也無所謂,可是,等真正接近他了,她卻又希望他看的人是「她」——宋鏤月!
她不想承受一絲一毫來自于他對水粼粼的柔情,一點也不想!
她的反應換來裴子燁另一陣狐疑的審視。
「妍姬敬堡主。」李妍姬嬌媚的端著酒杯由副座移過來,裴子燁的注意力一享放在水粼粼身上,讓她起了危機意識。
意識到李妍姬偎過來的嬌軀,裴于燁本來想推開,
但在瞄見自右側瞥過來的視線時,他略微頓了,下,冷眸一閃,唇角忽地揚起,伸手一攬,李妍姬整個人便跌進他的懷里。
「堡主!」李妍姬嬌呼一聲,有些受寵若驚。
裴子燁向來厭惡女人恃寵而驕、不識大體的在人前擺出和他狀似親密的舉動,她自然十分清楚,也一直謹記在心。
若不是為了要激怒水粼粼,她根本不會做這種有可能會惹裴于燁厭煩的事。
不過,她也僅僅只敢稍稍靠向裴于燁,卻沒想到他會一把將她整個人摟進懷里,這是不是表示他已公然承認她是他的女人了?
李妍姬故作嬌羞、柔順似水的偎在裴子燁寬闊的胸膛上,還不忘投給鏤月一個勝利的微笑。
鏤月的笑臉先是僵了一下,心里頭著實因他的舉動而酸了一下,但在看見李妍姬朝她示威的笑容時,一股傲氣反倒涌了上來,燭不怒反笑的對上裴于燁的眼,輕描淡寫的把他當眾送給她的難堪處境給化解了。
「堡主若是醉了,妾身讓人送上解酒茶可好?」言下之意,是在指責他失態了。
裴子燁斜睨她一眼,嘲諷的揚起唇角,幾時她也懂得什麼叫失態了?
他不說話,但他懷里的李妍姬倒是嬌嬌柔柔的開口了。
「姊姊,你較少出席晚宴,所以不清楚,請別擔心,堡主有干杯之量,沒那麼容易醉的。」
語氣雖是恭順,可是辭間卻是故意點明她受冷落的事實。
「李姑娘,你確定堡主沒喝醉?」鏤月微蹙額眉。
「當然,堡主……」
「大哥是喝多了點沒錯,對吧!大哥?」尹雲蔚截斷李妍姬的話道。
裴子燁皺著眉頭看向尹雲蔚,對尹雲蔚一再幫水粼粼的行為感到不解,不過,他還是推開了李妍姬。
「還沒有醉到需要喝醒酒茶。」
鏤月覺得無趣的看了一眼尹雲蔚,她本來想讓李妍姬自取其辱的,既然被尹雲蔚看穿就算了,反正她也不怎麼想讓眾人看笑話。
她擺出最美的笑容迎視裴子燁鄙夷探究的眼,能得到他的注意,總好過他對她視若無睹,鏤月苦中作樂的想。
晚宴上表演了什麼,鏤月全沒注意,她一直表現得像個深愛丈夫的妻子,一雙眼始終停留在裴于燁的身上,給足了裴子燁面子,更滿足了自己三年采想靠近他的心願。
可以這麼近而且這麼久的看著他,讓她心情好得自動過濾掉不想理會的人事物,比如他的嫌惡、李妍姬的狐媚勾引、尹雲蔚探究的眼光,以及賓客們好奇兼看戲的神情……
今晚,她只要能這麼看著他就夠了,這可是她第一次能這麼近的看他喔!
好幸福喔!
不對勁!真的不對勁!
想了一整晚,尹雲蔚愈想愈覺得可疑。
水粼粼對李妍姬的投懷送抱行為居然毫不動怒,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他當然不是說水粼粼深愛大哥而無法忍受大哥和別的女人親近,而是好面子的水大小姐,向來不會接受任何形式的屈辱。
李妍姬在她面前一點也不避諱,甚至可以說是故意挑釁的行為,在水粼粼眼里,絕對是項嚴重的羞辱,按照往例,她該不顧場合地大發脾氣才對,可是她沒有!
他甚至看不出來她有絲毫的不高興,反倒一臉幸福的用愛戀的眼光瞧著大哥一整晚,仿佛她深愛著大哥,眼里只看得見大哥一人似的。︰如果他不是那麼了解大哥和水粼粼婚姻的真相,他也會和在場的所有賓客一樣,以為裴家堡的堡主夫人深愛著堡主,同時欣羨堡主的好運道,能娶得這麼一個深愛自己,又識大體的如花美眷。
不過……任性驕縱的水大小姐識得大體?
以前若是有人這麼說,他絕對是嗤之以鼻的認為那人是讓美色給迷得頭殼壞去了,說老天下紅雨了他還可能會比較容易相信。
要說水粼粼深愛大哥,那就更扯了,水粼粼除了自己之外,根本誰也不愛!
大哥之所以迎娶水粼粼,全是義母做的主,所以,在水粼粼做了那麼多過分的事之後,大哥即使憤怒鄙夷,即礙于義母的遺言,無法主動休離水粼粼,繼續讓她當裴家堡的夫人,以報答當年水家對義母的救命之恩。
一想起水粼粼做的那些讓人痛心氣憤的事,尹雲蔚就忍不住皺緊眉頭。
水粼粼不愛大哥,他很確定!
那麼,她昨天的怪異行為又是為了什麼呢?
先是不怕毀容的怒打自己的臉,否認自己是堡主夫人,接著卻又盛裝出席晚宴,當眾表現出深愛大哥的模樣,她到底想做什麼?
「大哥,水粼粼她……」
「我說過,關于她的任何事,都不必告訴我。」裴于燁埋首批閱著裴家堡各地商行的帳冊,頭也不抬的打斷尹雲蔚。
「我知道,可是這件事關系到裴家堡的安危,我不得不來向你報告。」尹雲蔚從裴于燁最關切的地方切人。
「她又做了什麼?」裴子燁口氣不耐煩的問。
「就是什麼都沒做才奇怪。」如果不是那張臉,他幾乎可以肯定現在的水粼粼不是水粼粼本人。
借由上藥,他仔細的研究過她那張臉,完全看不出任何易容的痕跡,還有她臉上的那些傷,世上也沒有任何一個易容高手,有辦法能讓一張假臉皮像真臉一樣,受傷後還能結淤愈合的。
還有,她剛從昏迷中清醒過來時的反應……
「你想說什麼?」裴子燁終于察覺到尹雲蔚的凝重神情,于是放下帳冊抬起頭。
「我懷疑現在的水粼粼並不是水粼粼本人。」尹雲蔚說出他心中的疑惑。
「易容冒充?」裴于燁冷酷的眼閃過一抹精光。
「我不知道。」尹雲蔚搖搖頭。
「不知道?」裴子燁皺起眉頭。
「我看不出她有任何易容的痕跡。」尹雲蔚說。
「把話說清楚。」裴子燁命令道。
「打從自昏迷中醒來,她就像是變成另外一個人似的,脾氣、個性、對事情的反應,完全不同于以往的水粼粼。」
「她可以作假。」裴子燁不感興趣的說。
「性情可以假裝,但是聰明慧黠卻是裝不來的。你想想,霉天她在晚宴上的表現,難道你一點都不感到懷疑嗎?」尹雲蔚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