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這件事──」
「子晟!」嚴老夫人冷冷道︰「民不與官斗的道理你不懂嗎?你真要和董爵爺斗上、拉咱們整個嚴府陪葬嗎?」
「我……」嚴子晟又急又生氣,覺得整個人都快崩潰了,但卻找不到宣泄的方法。突然之間,他只覺得喉頭一甜,「噗」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子晟!」嚴老夫人大驚失色,立刻大喊︰「來人!來人啊!子晟吐血了,快點喊大夫!」
不一會,外頭的奴僕們沖了進來,急忙扶住了嚴子晟。
「快!快扶他回東院!」嚴老夫人迅速下達命令。「沈娘,快去請大夫!」
「是。」
經大夫診斷,嚴子晟只是一時情緒激動才會吐血,開好藥單後就離開了,等到嚴子晟喝了藥休息,服侍的奴僕也跟著退出了東院。
餅了好一會,得到消息的蝶兒匆匆忙忙趕到了東院,當她看到嚴子晟一臉蒼白地躺在床上時,急得都快哭出來了。
「蝶兒。」空氣中微微的甜香,讓根本沒睡著的嚴子晟睜開眼楮,確定眼前的人是蝶兒後,他急切地伸手抓住她,低聲命令道︰「蝶兒,我有件事要拜托妳。」
「少爺,你別說話,快躺下吧!」蝶兒淚眼汪汪,不停地眨下淚水珠子。
「這事不能等,妳現在立刻趕到城里的嚴金商行,找到一個叫李伯的人,告訴他按照我們之間說定的,立刻出貨。」嚴子晟壓低音量,吩咐著蝶兒。「快去,晚了就來不及了!」
「是,少爺。」蝶兒伸手擦干眼淚,再次匆匆忙忙地離開了。
第七章
蝶兒趕到嚴金商行的時候,果然看到商行門前有好幾輛馬車,而一名四十多歲的漢子忙進忙出的,正指揮著工人搬運一袋袋沉重的米糧。
「你是李任嗎?」蝶兒氣喘吁吁,直接跑到他面前指著自己道︰「我是嚴府的丫鬟,我來幫少爺帶個訊。」
「嚴府的丫鬟?」李任手邊的動作一頓,不怎麼相信的上下打量蝶兒。「嚴府的丫鬟不留在府里做事,跑來商行這里做什麼?」
「是少爺要我來的,他要我告訴您,一切按照他之前說的辦,把五輛馬車裝滿米糧、送到知、豐兩縣。」蝶兒一字不漏、將嚴子晟告訴自己的話重復了一遍。
「少爺的命令?」李任嘴角撇了撇,凝視的目光轉為輕蔑。「這可奇了,剛才我才接到嚴府的命令,這裝滿米糧的五輛車要去的地方是董爵爺的府邸,可不是什麼知縣、豐縣,妳確定沒把地方听錯了?」
蝶兒一愣,用力的搖頭。「不會听錯的!我絕對不會把少爺的話听錯的。少爺確實是這麼說的,他要你把東西送到知、豐兩縣去,他要我這麼告訴你,不可能弄錯的。」
「哼!既然是這麼重要的事情,少爺怎麼可能交代給妳這種丫頭傳達?」李任冷哼一聲,毫不客氣地將蝶兒推開,斥道︰「走開走開!別在這里擋路,我們還有事情要做。」
「可是……」蝶兒欲辯,但李任早已經不理會她,繼續吆喝著工人們的進度。
怎麼辦?這個叫李任的根本就不相信自己說的話,她要怎麼辦?如果沒完成少爺交代的事情,少爺一定會很失望的。
「怎麼辦?怎麼辦才好?」蝶兒小臉皺成一團,在商行面前走來走去,卻怎麼也想不出好法子。
如果這事真的辦不成,那麼少爺因為生氣、傷心,病情一定會更加重的,嗯,為了少爺的身體,自己是不是應該把花蜜的比例再加重一些?
一邊想著,蝶兒一邊下意識模向腰間的小瓷瓶,指尖觸踫到冰涼瓶子的同時,也模到了其他軟滑絲絨的感覺。她低下頭,看到了自己小心藏起的三個錦囊。
只有遇上真正困難的時候,才可以打開,不然可會惹禍上身喔。她腦海里,閃過了佟老板似笑非笑的俊顏。
「這……現在算不算是真正的困難啊?」蝶兒喃喃自語,已經將編號「壹」的錦囊握在手上。
如果不完成這件事,少爺會生氣,說不定病也會加重,所以,這是很嚴重很嚴重的事情,應該符合佟老板的「遇上真正的困難」,對吧?不然以她簡單的頭腦,就算自己站在這里站到晚上,可能也想不出好的辦法。
蝶兒不再猶豫,迅速地將手上的錦囊打開,里面寫了兩句話,她雖然看了也不明白里面的意思,甚至開始懷疑這其實是佟老板和自己開的玩笑了。
「李伯!」不管了,先試試看再說,蝶兒再次沖到李任的身邊,將紙條上的字念了出來︰「牡丹園內牡丹香,牡丹花下牡丹魂──」
「妳說什麼?!」李任瞬間變臉,原本忠厚老實的臉瞬間變得扭曲,一雙眼死死瞪著蝶兒,像是想把她生吞了一樣。「再說一次!」
蝶兒雖然被他嚇了一大跳,但還是鼓起勇氣將紙條拿給李任。「喏!我剛才念的就是這兩句,又不是罵人的話,你臉色干嘛變得這麼難看?」
「這字條,妳從哪里來的?」李任伸手接過,不僅聲音在顫抖,就連手也在顫抖著。
「我是少爺派來的丫鬟,東西當然是少爺給的。」為了完成少爺的命令,他應該不會介意自己撒的小謊吧!「所以,你現在相信我是少爺派來的人了吧!你現在是不是應該听從少爺的吩咐,把車上的貨送去指定的地方?」
李任的臉色從蒼白轉為鐵青,再從鐵青轉為蒼白,最後,他重重嘆了一口氣,肩頭垂下,人也像是瞬間老了十多歲那樣,低聲說︰「是,回去轉告少爺,我李任照做就是了。」
哇!不虧是佟老板,隨隨便便寫兩句話,就可以讓李任改變了主意,不過,這兩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呢?听起來像是李任家里種了很多牡丹,不過種得不太好、牡丹花都死了,不過,這兩者之間有什麼關連呢?她沒興趣研究,只知道自己終于順利完成了少爺的托付,少爺一定會很高興的!
她轉身,準備立刻回嚴府,回少爺身邊好好照顧他。
「等等!」走沒幾步,就被李任喊住了。「妳說,妳是嚴府的丫鬟?叫什麼名字?」
「我叫蝶兒。」她回頭,臉上噙著甜甜的笑,不忘對李任招手說道︰「再見!謝謝你,我現在就回去告訴少爺這個好消息。」
直到那抹縴細的身影再也看不見了,李任才收回自己凝視的目光,雙手緊握成拳,臉上的神情看起來有幾分不甘心,卻又有幾分懊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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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忙完了所有的事情以後,蝶兒再次來到東院,迫不及待地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謝謝妳,蝶兒。」嚴子晟總算松了一口氣。
躺在床上這半日,他的身體雖然虛弱,但腦子卻不曾停止轉動︰想著嘴里說得為國為民,卻打算趁機撈一票的董爵爺;想著慈眉善目,卻能和朝廷官員、張老板合計換糧的大娘;想著鎮日少爺長、少爺短,私底下卻比自己更能明白大娘心意的李任,想著想著……不知不覺出了一身冷汗。
炳!這些年嚴氏不可動搖、京城首富的地位,原來就是這麼換來的嗎?嚴子晟心寒地想著。派蝶兒去嚴金商行,不過是想賭一賭運氣,希望她能比張老板的人早一步趕到,他不管後續會如何發展,倘若這五輛裝載著米糧的馬車能順利抵達災區,那麼自己的心里頭會好過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