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嚴子晟雖為未來繼承人,但幾乎不曾在京城公開露面,在城里流傳來流傳去關于他的消息,多半是他又丑又殘、全無經商的本領,所以才會年過二十未娶妻、也無法接手嚴氏的任何一家商行。
眾人雖無嚴府的家大業大,卻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能和嚴府的人攀上親固然是美事一樁,但在送女兒上轎前,先來一探嚴子晟的虛實還比較實際。
再者,來者多半是和嚴氏在商場上有往來的對象,再不也是期待將來有合作機會的人。他們最關心的是,討媳婦這件事,是不是意味著嚴老夫人這次真的打算讓嚴子晟接班了?
或許是全懷抱著相同的心思,所以這次大部分參與宴會的人,都沒有真正將女兒帶出來,多半只帶著她們的生辰八字、或是一幅畫像。有些商人,則是帶著城里的媒婆一起前來,當自己和嚴老夫人討論生意的時候,讓她們花時間好好去研究嚴子晟。
宴席正式開始後不久,嚴老夫人在奴婢的攙扶下到來,身後,則是跟著一名身穿紅袍,模樣又俊又斯文、臉色略顯蒼白的男子,當嚴老夫人微笑向眾人正式介紹他就是嚴子晟的時候,大部分的人都顯得很吃驚──
「可惡啊!是哪個混蛋說嚴少爺又丑又殘的?搞得我那個寶貝女兒說如果要她嫁,不如叫她拿根麻繩上吊自殺!」
「呔!你那個算什麼,我家夫人居然指責我想『賣女求榮』,從我接了帖子那天晚上就不讓我進房。唉!明明嚴少爺模樣長得俊,斯文的像是讀書人,有什麼好挑剔的,我這些日子真是白受苦了!」
幾名富商交頭接耳、頗有抱怨的意味。
「不過,這嚴公子雖然長得一表人才,但看來弱不禁風的,臉色還有點蒼白,不知道身子怎麼樣?」
「哎呦!胡說胡說,嚴公子長得這麼俊,哪家的姑娘看了不會心動,要是嚴府請我作媒,我一定會幫嚴公子選一個最標致的姑娘!」
好幾個媒婆湊在一起細細盤算,若是能辦成嚴府和在座任何一家富商老爺們的親事,到手的紅包不少啊!
嚴老夫人將在座賓客們又驚又喜、竊竊私語的模樣看在眼里,像是十分滿意這樣的結果。過了好一會,她先轉頭吩咐站在身後的凌總管,要他準備開始上菜,這才緩緩起身,拿起一杯酒,對在場所有賓客緩緩說道︰「謝謝大家今晚給我這個老太婆賞臉,今天除了邀請商場上的朋友們前來小敘之外,還想為你們介紹一個人,他是已故老爺子唯一的血脈──子晟,也是我嚴家未來的主人。過些日子,我會讓他正式接管嚴金商行,我家子晟畢竟年輕,商場上的事情,就請各位朋友多擔待一些了。」
客套話說完後,她舉杯向所有人一連敬了三杯,這才坐下,同時對身旁的嚴子晟說道︰「子晟,在場所有人都是咱們商場上重要的好朋友,你該起身向這些叔叔伯伯們敬酒,請他們日後多多關照,明白嗎?」
「是。」嚴子晟點頭,按照嚴夫人的吩咐,開始一桌一桌逐一敬酒,說些客氣的場面話,他原本就長得斯文俊秀,說話的聲音平平穩穩,雖然不知他在商場上到底有沒有本事,但至少大家都對他留下不錯的第一印象。
好不容易每一桌都招呼到了,嚴子晟這才回到座位上,但才用了兩、三道菜,又輪到其他人拿著酒杯來主桌敬酒了,為了表示誠意,嚴子晟自然也得舉杯回敬、絲毫不敢馬虎。
「唉呀!子晟,你怎麼了,臉色不太好看,是不是一下子喝了太多、太猛了?」坐在身旁的嚴老夫人注意到他的臉色不太好。
「娘,我沒事。」嚴子晟勉強擠出一個微笑,咬著牙忍耐著。
他知道一旦進入商場,將來這類的宴席只會多不會少,所以早在半個月前就學著喝酒,但或許是今晚一口氣喝太多、又或者是緊張的關系,酒一入肚就像是火刀子在燒似的,真的很難受。
「瞧你,整張臉都發白了,還說這種逞強的話!」嚴老夫人輕嘆口氣,伸手想模模他的手鼓勵一番,才一觸踫,就被他手心冰涼的溫度給嚇了一大跳。「子晟!你的手怎麼這麼冷?來人!來人,快送少爺回房,順便找大夫過來一趟!」
嚴老夫人一聲令下,身後的僕役們立刻向前,神情緊張地連忙扶住嚴子晟。
「娘,我真的沒事!」嚴子晟覺得臉上無光,不過是多喝了幾杯酒有點難受,他不需要休息、更不需要大夫。
「胡鬧,你可是我們嚴府的命根子,快回房休息去。」嚴老夫人低斥一聲,見他神情中有些氣惱,立刻意會他心中的想法,慈祥地笑了笑說道︰「傻孩子,娘不是告訴過你,這些叔叔伯伯全都是咱們嚴府的好朋友,又怎麼會因為這種小事笑話你呢?再說,娘打賭他們年輕的時候也像你一樣,什麼都不會,在生意場合上喝個酒哪個不是讓人給抬著回去的,沒什麼好害臊的!」
「沒錯沒錯,我張老板現在雖有千杯不醉的能耐,年輕的時候可是喝一回吐一回,這種事情慢慢就會習慣了。你既然不舒服,就快回去休息,別讓嚴老夫人擔心了。」
「是啊是啊!以後機會多的是,不差這一回!」
鄰桌的賓客們坐得近、自然听見了他們的對話,也開始加入嚴老夫人的行列勸說。年輕人酒量淺、勉強不來的。
不過話說回來,這位嚴少爺的身子還真是虛啊!黃湯幾杯下肚,臉色就白得像張紙似的,雖說他不丑不殘,但傳言他身體不好,倒有幾分是真的!
「是子晟掃興了,請各位繼續。」即使身體確實越來越不舒服,但嚴子晟依然強撐著,甚至不讓僕役攙扶,堅持靠自己的雙腳離開這里。
一直等到嚴子晟離開了,嚴老夫人重新起身,對大家舉杯道歉︰「各位,真是不好意思,原本還想讓子晟在飯後向各位討教些從商之道,但這孩子生下來身子骨就不大好,這麼些年來轉了幾個大夫,也沒把他的身子養壯一些,喝了幾杯酒就失態,倒讓大家掃興了。」
她再次舉杯,同樣一口氣敬了三杯,算是代替嚴子晟賠禮,繼而才笑道︰「那麼,我們繼續,今晚哪個人不盡興、就是不給嚴府盡興!」
嚴子晟中途離席,雖然只是宴席上的小小插曲、沒有造成太大的影響,但他身體虛弱這個鐵般的印象,卻也已牢牢印在所有人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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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溫暖的微微甜香,喚醒了沉睡中的嚴子晟,他勉強睜開雙眼,十分意外地看到蝶兒一臉關心地站在自己的床前。
「蝶兒,妳在這里做什麼?」嚴子晟正想起身,但隨即感到天旋地轉、頭痛欲裂。「痛──」
「少爺,你沒事吧?身體哪里不舒服?」蝶兒立刻扶住他,同時伸手用袖子小心地擦掉他額頭上的冷汗。
「現在是什麼時候?妳為什麼在這里?」即使頭疼,但他依然記得在宴會上發生的事情,出了宴席後他在僕役的攙扶下回東院,好不容易撐到了床邊,才一躺下就暈過去了。現在是什麼時候了?宴席都已經結束了嗎?
「我在宴席上看到少爺你臉色發白,怕你出了什麼事,所以就偷溜出來了。」蝶兒坦承。人才來到東院,就遇到了一臉憂心的夜娘,她和自己一樣擔心少爺的身體,更好心地保證不會讓任何僕役發現她來東院之事,自願在院外守著,讓蝶兒放心入內照顧嚴子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