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你不會傷我。」靳蝶兒卻仿佛完全沒有意識到方才的場面有多麼驚險,甜甜的笑容在臉上慢慢漾開。關映日背對著她,心里一時之間涌上許多情緒,惟一不能否認的是,當劍尖閃過靳蝶兒的頰邊時,她的確有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她到底仍是不夠無情啊……她臉上泛起一抹苦笑。
「心軟,是殺手的第一大忌。」下面冰冷的聲音響起。
她猛然轉身,只見常君惠與白玉寒立于下面,身後是大批的人手,人人手中皆握火把,頓時之間四周亮如白晝。
常君惠沒有起伏的聲音冷冷地一字一字地說著︰「會心軟,代表你受的訓練不夠徹底,你已經失去了當殺手的資格。」
她冷冷看他一眼。
「還輪不到你來評論我!」猛一旋身,像是要向自己證明什麼似的,她又舉劍往靳蝶兒攻去。
常君惠這次卻不打算再給她機會,左足一點,一躍而上,擋住了她的攻勢。此次交手他不再容情,每一出手招招使盡全力,如虹劍勢逼得她節節後退,頻頻擋劍,讓站在一旁的靳蝶兒看得是觸目驚心、著急不已!
「別打了!別打了!」她又叫又跳的,企圖阻止常君惠。「有話可以好好說,刀劍無眼,刀劍無眼啊!」
但沒有人理會她的叫喊,常君惠的攻勢愈來愈急,變招的速度也愈來愈快,關映日根本毫無招架能力,稍一不慎,長劍已經筆直刺入她右肩肩頭,她手中的長劍隨之掉落。
當常君惠抽出手中長劍,鮮血從她的傷口狂涌而出,鮮紅色的血把她的衣裳浸濕了一片,沿著手臂滴落。
靳蝶兒一個箭步搶前,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手忙腳亂地用衣服按住她的傷口,試圖替她止血。
常君惠丟開手中的劍,舉步上前將她左肩處的衣裳撕開,只見如雪肌膚上刺著一芙蓉圖樣,粉綠相稱,煞是好看。
「是芙蓉宮的人沒錯。」
這時白玉寒才明白,原來他今天早上的撕衣之舉,目的在此。
人群里有人怒道︰「芙蓉宮竟不顧盟約,派殺手潛入我們冷月山莊殺人,眼里還有我們嗎?」
一時之間,眾人議論紛紛,情緒激動!
靳蝶兒眼見鮮紅的血不停地由關映日右肩汨汨流出,急都快急死了,那管什麼盟約不盟約的,什麼盟約也比不上一條人命重要!
「你快叫大夫來幫她止血啊!」她著急地看著白玉寒。「她流了好多血,再這樣下去會死人的!」
必映日咬著牙強忍著痛,開口想說她不稀罕他們的假慈悲,卻因肩上傳來的強烈劇痛而開不了口。
「押她到大牢,」白玉寒下令道︰一還有,快去請一個大夫為她止血療傷。」
「是!」
「喂!喂!喂!你們做什麼?!」關映日被帶走之後,站在白玉寒身後的十幾個人突然沖上來將靳蝶兒拿下。「是怎麼回事?」她不解地望著他。
「你這通敵之罪要怎麼算?」
她聞言皺起眉頭。
「什麼意思?」什麼通敵之罪啊?說得這麼嚴重。
常君惠在一旁冷冷解釋︰「意思就是說,你背叛了我們。」
「耶?」她聞言笑了起來。「我又不是冷月山莊的人,怎麼算得上是背叛呢?」
白玉寒也跟著她笑。
「既然你這麼說,那是再好不過了。」他抬手向那些捉著她的人比了個手勢。「帶她下去。」
來真的?
她一愣,被人拖著走,兩只眼楮瞪得大大的,直望著白玉寒,又是不敢相信,又是微微生氣,等到了中途,她才像突然想到似地開始大叫︰「你答應過我的……」不過聲音很快就消失在長廊盡頭。
常君惠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轉角處,淡淡地問︰「芙蓉宮的人已經找上門來了,你打算怎麼做?」
遲遲未听見白玉寒的回答,他轉頭挑眉。
「我有主意。」白玉寒的眼神同樣落在靳蝶兒消失的方向,臉上的表情很難猜測他心里有什麼想法,但他的唇角卻慢慢漾出了笑意。
常君惠不喜歡這種笑容。
「什麼主意?」
白玉寒將食指放在唇上,對他一笑。
「保密。」
他聞言搖頭,轉身就走。
「喂!放我出去!」
西院那廂突然一陣震天吼聲,守在房門外頭眼守衛互看一眼,低頭搖了搖腦袋,不約而同地掏出布條塞住耳朵。
「放我出去!」里頭不時傳來大叫聲,還有一些拍打門窗的聲音。「你們听見了沒有?!」
自靳蝶兒被丟進這個房間起,這地方就沒一刻安靜過;過不了一刻鐘,她就撬開了鎖,準備逃亡,只是步伐還來不及跟出去,就被兩名守衛一人一個臂膀給架了回來。
既然逃亡不成,干脆來個精神抗戰,從方才到現在已經連續喊了一個時辰,聲音由之前的宏亮,慢慢轉為微弱,最後變成嘶啞。
「放我出去!」在用盡最後一絲氣力奮力喊出之後,她終于放棄,喘著氣坐在椅子上。
「累了?」房門被輕輕推開,白玉寒氣定神閑地走了進來,一副神清氣爽的模樣,教人看了就一肚子火!
她累得趴倒在桌上不想動,用眼神強烈譴責他。
「你答應過不關我的!」
白玉寒聞言聳肩。
「那是在你還沒陣前倒戈時說的話,此一時彼一時也。」語氣里連一絲抱歉也沒有。
她沒好氣地說︰「說話不算話就是說話不算話,沒有什麼理由可以講的,那些都是借口!」
他挑了一個位子坐下,對她挑眉。
「難道你認為你跑去通風報訊沒有錯嗎?」他提醒她︰「別忘了你可是帶罪之身。」
「話是這麼說沒錯啦……」她還想為自己辯解,卻在接觸他的眼神之後,自知理虧的低下聲音去。
「怎樣?」
她含糊地解釋︰「我只是不希望她被殺……」
白玉寒聞言,輕輕搖頭。
「對方可是來殺你的刺客,你這樣濫用同情心,有一天會害了你自己。」
「她不是壞人,」她還在替關映日辯解。「我看得出來。」
「哦?」他挑眉。「從哪里?」
靳蝶兒看了他一會兒,直起身子,指著自己的眼楮說︰「眼神!」她頓了一會兒,像是想起了什麼,鬼崇地環顧四周一遍之後,又接著說︰「像那個冰人那樣的眼神,才真的叫壞人!」
他聞言不禁失笑。
「你以此作為判斷,怕是不十分準確。」
對他不以為然的態度,她並不以為件,反而以一種「曉以大義」的口吻道︰「師父曾經說過,要知道一個人心里想什麼,看他的眼神就曉得啦!如果她真的要殺我,才不會對我手下留情。」
想起方才那驚險的一幕,白玉寒也不得不承認,若非那名殺手在最後一刻改變了主意,她這條小命恐怕不保。
見他對她的這番話無法反駁,靳蝶兒揚揚得意地下了結論︰「所以嘍,我想她一定是有什麼苦衷,也許是被逼的呢。」
他聞言搖頭。
「你太天真了,也許她只是失手而已。」
「我知道我是對的!」對于這點,她倒是很堅持。
白玉寒無意和她爭論這個問題。
「不管你是對的還是錯的,下一次你不會這麼幸運……」這句話顯然還有下文。
「所以?」她很配合地接著問。
他的嘴角揚起。
「所以‘請’你——」這個請字特意加重了語氣。「就乖乖待在這里,以避免有什麼危險。」
她想也不想就一口回絕——
「我不要!」這不是要她的命嗎?
「這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他的語氣里破天荒多了一絲認真。「誰也不曉得下一個殺手會不會出現或是什麼時候出現,我和君惠不可能時時在你身邊保護你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