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口……」欲駁斥的關繭倏然一怔,一臉微愕地追問。
「你是說我們的軀體仍有問題?」
老者略顯無奈且遺憾地頷首。
「什麼問題?」
「這些年來,我一直在觀察和記錄你們五個的一切。先天俊美的外表是一項優勢,再加上我後天的教育,在人群之中的你們必然出類拔萃;然而,你們體內的‘復菌’雖是我所研究出來的,但我卻無法控它們比一般細胞迅速的代謝率。換句話說,我雖然讓死嬰能夠起死回生,所延長的壽命卻只有一般人的二分之一。」
「也就是說,我們注定短命,一般人可以活個七、八十歲,而我們卻只有三、四十年的時間?」
「是的,所以我正在對復菌做更進一步的研究。」
听完這番話,說心里不感到沖擊是騙人的,縱使心中已不下千百次地讓自己將生死置之度外,也知道自己的生命打一開始就是撿到的,但在得知自己竟然這麼樣與眾不同而且短命時,還真的是給他有點難過。
「那麼,這幾個孩子是‘改良’過的嘍?」關繭走到試管前,那一個個沉睡中的小小臉龐,簡直純真得像天使。
「只有一小部分。」老者也移動到她身後。「我老了,我擔心自己很可能看不到這些孩子是否能像你們五個那般出色,所以,我一直想在你們之中挑個人接替我完成這項工作。」
必繭驀地回過身,挑眉瞪著教授。
「你挑中了我?為什麼是我?既然你能夠‘起死回生’,那麼應該有辦法讓你自己長生不老的,不是嗎?」她愈說愈激動。
「你給我冷靜點!」老者低喝。
必繭隨即別開臉,收不住粗重的喘息聲。
「這完全是巧合,是你自己違命而抱著領死的決心回來的,記得嗎?」老者說。
必繭啞口無言。
「現在我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就是留下來幫我,如何?」
「我有拒絕的余地嗎?」關羌悻悻然。
眼下擺明著她只有兩條路走,一就是領死,二就是幫教授照顧這十個孩子——不,最後不確定能剩下幾個。
「死亡」真是一件神秘又可怕的事,一旦知道自己可以選擇,便怎麼樣都沒勇氣去面對它了。
于是乎,顯然的,她只能選第二條路走,唉。
「他們得在試管里待上多久?」
「一年。」
「一年的時間,若復菌能在他們體內與其它細胞相容共生,表示他們能像一般孩子那樣成長,是嗎?」像她一樣幸運?關繭在心底補充。
「是。」老者很高興她的抉擇。
「教授,在此之前,我能不能問你個問題?」
「別得寸進尺就行。」
「到底是哪一號人物向你買司徒黑魘的命?」
必繭的問題,引發了一陣頗長時間的沉默,最後,老者仍是三緘其口。
「你無需知道這個。」
「我要知道!」關繭一臉堅持。
能夠讓教授動手的,絕非簡單的人物,之前不明白教授為何要殺司徒黑魘,以為只要她代為受過便能令教授打消此念,然而在曉得原來幕後還有黑手後,她的心又不安了起來,因為就算她放他一馬,那幕後手仍可找其他人下手呀!
她無法允許這種事發生,只要一想到他可能死去,她就……就覺得心痛……
「就算知道又能怎麼樣?你根本無能為力。」
「但是我……我很想為他做些什麼,我不想他就這麼莫名其妙地被殺掉。」關繭按捺不住地說。
「為什麼?因為你愛上了他,所以舍不得他死?」
必繭輕輕咬了咬下唇,須臾,一鼓作氣地向教授坦承道︰
「是的!」
「真有那麼愛他?為了他不惜違抗命令?」
「是的……」
「為了他,連自己的生命都甘心舍棄?」
「是的。」
教授盯著垂頭喪氣的她,眼眸隱約閃爍著詭黠的光芒,故意厲聲告誡︰
「別再想那些毫無意義的事,你最好把心思全放在這些孩子身上,要是有個什麼閃失,我絕不饒你!」
必繭頭垂得更低了,沮喪得無可救藥。
驀然一陣警鈴大作,令兩人同時一驚。
那是表示有人進入附近海域的警告,老者一個箭步沖到置于牆角的監視器前,畫面中顯示有艘快艇正朝此島逼近,待影像明確地放大後,好奇跟來的關繭湊巧看清了幾張再熟悉不過的臉。
而其中一位,更令她情緒激動得久久無法平復——
司徒黑魘!
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會跟著關羌他們一同出現在這里?莫非他們對他做了什麼?
必繭憂心如焚,迫不及待地便往出口狂奔而去——
第九章
必繭在大門口遇上了正巧上岸的他們。
必羌一見著妹妹,心安的神情躍上臉,三步並兩步地上前將她摟進懷里——
「還好你沒事,還好還來得及!」
「哥……你們怎麼來了?」
「你這個傻瓜!都說了凡事有我們替你擋著,怎麼偏要自個兒回來送死呢?」
「我這不是好好的沒事嗎?」
「教授沒為難你?」
「他只罰我禁閉思過一星期。」
對于教授的薄懲,關羌明顯有些意外。
「你們怎麼把他也給帶來了?」關繭雖身在哥哥懷中,但目光早和司徒黑魘的纏綿在一塊了。
「他自願跟來的。」
「騙人!他壓根不認識你們。」
「我們去找他時,湊巧把他從一個女人的槍下給救了出來。」
必繭驚愕,她早就曉得借口窩在黑魘家里那個女人心懷不軌,但沒想到這麼巧,關羌會挑上她動手的時刻找上黑魘。
「結果呢?」
既然黑魘現在能好好地站在她眼前,那有事的應該是那個女人吧?
必羌聳聳肩。
「臨走前,把那女的交給巫蜞料理了。」
必繭也學著聳聳肩。
「只要她的存在不會再威脅到黑魘,放她一條生路倒也無妨。」
「呵,是呀,你就直接過去吧,身體在我這,心卻老早飛到人家身上去了,一點都不尊重你哥哥我嘛。」關羌邊笑著挪揄,邊把她往司徒黑魘那里推。
必繭站到黑魘面前,兩人含情脈脈,眸中皆映著思念。
「你這個笨蛋!」他突然大罵一聲。
此舉令所有人嚇了一跳,關羌更一臉威嚇地瞪著他,警告他可不許動她妹妹半根寒毛。
黑魘完全不理會旁人,罵了一聲後緊緊將她抱進懷中,又急又疼地喃喃︰
「當你哥他們來找我時,你曉得我有多擔心嗎?一想到你可能為我犧牲性命,我幾乎無法呼吸。」
听完這番話,關繭有些欣慰,有些感動。
「我這不是好好的嗎?倒是你,你跟著他們來干嘛?你知不知道這麼一來會有什麼後果?」
「我不在乎,只要你安然無恙。」
「你……你才是笨蛋!如果你死了,那我為你做的不都白白浪費了嗎?」
「所以,我不會死,你也不會死。」他偷偷對她眨眼楮。
必繭被他逗得又好氣又好笑。
冷眼觀看他倆談情說愛的屠影不是滋味地先行進屋去。
「嘿,你怎麼啦?臉臭得像剛吃了大便。」巫蜞存心戲謔地跟了進去。
「繭,進去再說。」關繭喊。
「喔。」關繭應道,牽起黑魘尾隨進屋。
一如以往,只要他們一進到大廳,像有千里眼般能夠觀測到他們行動的教授便已等候著他們。
「教授。」
必羌、屠影、巫蜞三人異口同聲、必恭必敬地喊道。
「我沒召你們回來。」教授睨著他們,其實心知肚明。
「我們是為了繭的事回來的,把繭任務失敗的目標帶來讓您處置,希望您罔開一面。」
「不,你們不能那麼做!」關繭很快地擋到黑魘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