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影擰著眉,沉思著。
必羌手握拳,一下一下敲著牆面,眉頭也是皺得緊緊。
室內氣氛頓時顯得凝重,良久,關羌一下重擊,突兀的聲響驚動其他人,大伙目光倏地集中在他身上——
「那個傻丫頭該不會當真自個兒跑回去見‘教授’了吧?」
必羌說出這話的同時,听見自己的心跳猛頓了好幾下。
「極有可能。」巫蜞附和。
「要回去只有一個辦法,去瞧瞧便知。」屠影說道。
「該死的!」關羌咒罵一聲,率先往車庫快走。
幾人飛快驅車至港邊,發現他們停放的快艇已不翼而飛,想當然耳,能把它開走的只有一人。
「噢!真是該死!」關羌又急又怒地不斷低咒。
「現在該怎麼辦?」巫蜞問。
「趕回去的話應該還來得及阻止。」屠影說。
「那還不走。」關羌簡直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腦筋全都糾在一塊了。
他們沒人敢想像違抗命令者會是什麼樣的下場,因為沒人有膽子開此先例,所以無從得知「教授」會如何處置。但確定的是,關繭此行必然凶多吉少。
倘若……倘若死亡是必然的結果,那便不足懼,畢竟那是他們時時刻刻都準備面對的,問題在于——死亡之前奏。
死亡的方式有很多種,輕如鴻毛或重如泰山;痛快或痛苦……
「教授」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在他們的成長過程中,從來就沒見過「教授」了解「仁慈」為何物,當然,他們也不敢奢望他會豁然開悟而輕易饒關繭一命。
「等等!我們這樣回去可能會徒勞無功。想想,阿繭是為了什麼變成這樣?我們不應本末倒置,要回去,也得把罪魁禍首一並帶去才是。」屠影緊接著又說。
「對,沒錯!」此刻的關羌只能仰賴他人的冷靜。「趕緊逮人去呀!」
這時,一直表現得置身事外的段愛擺擺手,邊移動腳步邊懶懶說道︰
「你們自個兒去吧,我先回家了。」
「你給我站住!」關羌霍地出聲。
段愛停住腳步,但懶得回頭。
「你這是在鬧什麼別扭?」關羌走到她面前,非常不滿她的態度。
好歹,繭跟她一向情同姐妹,她怎麼能夠這樣置之不顧?真是豈有此理!
「誰鬧別扭?鬧什麼別扭?」段愛冷冷地撇著唇又問。
「小愛,我們兩個談一下。」屠影突地打岔,將段愛拉離關羌。
「有什麼好談……」
她拗著性子,但他使了力,不讓她掙月兌。
到了隱密處,她用力一甩,他也順勢松了手。
「你——你用什麼立場苞我談?」她雙手叉腰,凶巴巴地瞪著他問。
「我們談話什麼時候起需要預設立場了?」
段愛無言以對,緊抿著唇。
真奇怪,從來沒想過他們五個人之中會產生什麼樣的情愫,只會像兄弟姐妹般,一邊執行著「教授」吩咐的任務,一邊互相扶持到老,而今……到底是怎麼了呢?何以他們會將關系搞得如此復雜?
屠影凝視她片刻,緩緩開口︰
「人的情感很奇妙,總是去得突然,但往往也來得莫名。」
聞言,她抬眼瞅他。
「你什麼時候開始感覺喜歡上我的呢?」他微笑著問。
段愛瞠目結舌,半晌,才支支吾吾︰
「誰……誰說我喜歡你?」少臭美了!」
「你的眼楮告訴我的。」
「胡說八……」
段愛的話還沒說完,嘴巴驀地被封了起來。
屠影見她嘴硬,索性以行動軟化她。
她因為太過吃驚,雙唇反而抿得特緊。
他以舌尖輕輕在她唇間滑動,誘使她朱唇微啟,繼而趁虛探入她口中,帶了一絲挑釁意味地挑逗著她。
段愛從沒想過有朝一日,竟會被青梅竹馬這樣吻著,但驚訝過後,她也不甘示弱地試圖將主導權轉移到自己身上。
一個吻,不一會卻像是爭強好勝的兩人的籌碼,仿佛誰先讓對方屈服,誰便佔了上風。
這場「唇舌之爭」,差不多爭了有半世紀那麼久,在段愛喘不過氣而往後退之際,眼巴巴將勝利拱手讓給了屠影——
「小愛。」屠影認真地望著她。「即使我們並沒有血緣關系,但不論每個人怎麼變,我們永遠是一家人,對不對?」
段受撇開臉,對他的動之以情不以為然,一副吃了秤鉈鐵了心的模樣。
「你當真那麼狠,完全無動于衷是嗎?」
她還是不說話。
「好吧,既然你決定這樣,我也無話可說,只希望你不要後悔。」
屠影將話擱下,便轉身離開。
必羌見他回來,馬上就問道︰
「搞定沒?」
「搞不定。」屠影漠然地說︰「我們走吧,少她一個,還不至于誤事。」
「該死的,女人就是心眼小!」關羌喃喃咒罵。
「屠影說得對,咱們先辦正經事去,想不想得通就得靠她自己了。」
此事刻不容緩,三個男人坐上車,迅速疾塵而去,打算擄下司徒黑魘那禍源……
司徒黑魘眉心微攏,專注地看著面前的公文,內線電話嘟嘟兩聲,接著擴音器便傳來秘書的聲音︰
「董事長,三線電話。」
「不接。」
「是殷小姐。」
「問問她又是什麼事。」他不耐煩地說。
正為一宗合約傷著腦筋,哪有精神去理她又想玩什麼把戲?
約莫幾秒鐘後,秘書的聲音再度傳來︰
「她說要親自跟您講。」
黑魘惱火,深吸口氣,捉起話筒,按下三線︰
「什麼事?」
「今晚可以早些回來嗎?」
「我很忙。」
「盡量,可以嗎?拜托。」殷綺柔聲央求。
他沉默了半晌才勉強道︰
「就盡量。」
被掛了電話的殷綺柔還拿著話筒,因為抓得太緊,使得手指關節微微泛白。
只要一想到晚上即將發生的事,她就興奮得不能自己。
前幾天借故將管家給辭退,司徒黑魘並沒有表示不悅或其它意見。本來嘛,管家因為她的需要而存在,既已不需要,當然就辭退嘍,況且,以目前的情況衡量,那個歐巴桑的存在不但多余,而且鐵定礙事。
終于肯放下話筒,殷綺柔一邊微笑著,一邊依計劃行事……」
雖說盡量,但司徒黑魘還是忙到了晚上七、八點才回得了家。
一般朝九晚五的上班族領的雖然是死薪水,但他們所擁有的私人時間其實還很充裕;相對的,身為企業家的他,在旁人眼中看起來或許是成功的,可是誰能了解每天工作十幾個小時,有時甚至得日以繼夜的感受呢?
一個董事長可不是那麼容易當的。
突然自覺到,近來他似乎對董事長一職頗不以為然,以前的他從來不曾想過這些有的沒的,難道……是累了嗎?
開門入廳,那黑壓壓的一片令他有些詫異——
是他回來晚了,她等得不耐煩,所以回房去了還是怎麼的?
正疑惑的當兒,室內霍然明亮,著實令他吃了一驚。
「歡迎回來!」
殷綺柔突地蹦出來。
「搞什麼?」
「生日快樂!」殷綺柔說著,將手編花環套進他脖子。
「你怎麼會知道?準是林秘書告訴你的。」黑魘沒多久便猜到了答案。
「你怎會曉得?」反倒是她感到吃驚。
「當然,你什麼事都瞞不過我的。」他一語雙關。
她沒听出端倪,自以為天衣無縫。
「晚餐吃牛排。」她邊說邊點燃桌上的蠟燭,接著熄了燈。
「這麼有氣氛。」黑魘淡淡地說,靈敏的直覺隱約嗅到陰謀的氣息。
哼,已經決定露出狐狸尾巴了嗎?
「我特地為你準備的。」殷綺柔甜甜一笑。
兩人分別入座,黑魘不動聲色地拿起刀叉吃了起來。
「不曉得你通常吃幾分熟的牛排,所以我只煎了五分,味道還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