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打恭作揖)。」宋憶齡邊打字邊笑,這個F真是有趣。
「呵,今晚可真是前所未有的熱鬧,這麼精彩的對話可不是每天都有呢,至于C……哈!打上網開始,還沒踫過吃癟的情況吧?」Anthony糗道。
「哼,損我啊?我也不見你說上了多少話。听說一個地方只要擁有兩個以上的女人,就沒有男人開口的余地了。」
Chris這話立即引起房間里的其他女人抗議,大伙你一言、我一語,更加沒完沒了了。
而相較于聊天室里的熱絡,宋憶齡與Chris用ICQ來溝通的悄悄話便顯得情意綿綿,不為外人所知。
當他陸續發給她「啵」這個字眼時,她腦海里忽而浮現方才在車上與楊啟猶的一片春宵……
她是不是個浪蕩的壞女人?前一刻才跟過去的情人做完愛,這會兒竟然又用電腦在跟別的男人談情說愛……真糟糕吧她?
第五章
朝九晚五的生活,雖然固定、規律得讓人無奈,但也有它的好處。自古以來,萬物原就是本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定律存在著,身體之運行也自有它的時刻表,至于夜行者總給人神秘晦暗的不好感覺。
但換句話說,所謂生生不息,不正是不斷的輪回交替?就像白天與黑夜,如果沒有黑夜的降臨,萬物總在日光下不停不停地勞動著,想必一定會很快地力竭而亡。
其實,寫小說也不一定非得在深夜,只是,萬籟俱寂的夜里,似乎有股「天下皆睡,唯我獨醒」的清明之感,腦中文思泉涌、下筆如風,于是,宋憶齡便在日復一日的循環里養成了夜貓子的習慣。
听很多人說違背自然、不善待自己身體的下場往往是元氣大傷,但宋憶齡並不在意。人的平均壽命有七、八十年之久,她一直覺得那麼長的生命之于她,是浪費了,所以當別人不斷地在提倡養生之道時,她卻拼命地在殘害身體里的細胞,企圖減短她這毫無建樹的生命……簡直悲觀、消極得無可救藥。
即使平常就是夜晚工作、白天睡覺,但每到假日,宋憶齡還是會特意多睡一些,睡覺養顏美容、不吃東西就省得減肥等等,她想不出睡覺有什麼缺點,像那些一天只睡一小時的大忙人,不停地賺許多許多錢,就算因此滿足了不斷擴大的,那又如何?那麼累是一生,像她這麼悠哉也可以是一生,生活上該有的不會少,不該有的又何須有?
呵,生平無大志,料定了她這種人不可能會有成功的一日。
星期天是睡覺天。但門外母親的叫喚聲已瀕臨不耐,即使宋憶齡也已當媽媽了,但對母親的敬畏還是那麼地不由自主,不甘願地離開被窩,下床氣漲滿了腦子,隨時有爆發的可能——
「干嘛一定要把人家挖起來啊?」她看了下表,隨即翻翻白眼。「才十點多!」
「你兒子找你啊,懶丫頭!」
「什麼話!太陽冒出頭時我才上床的嘛,睡不到六小時呢。」宋憶齡無力地掛在母親肩頭。「別開玩笑了,我兒子怎麼可能來找我呢?」
「你是睡糊涂啦?他老爸帶他來的。」宋母敲了下女兒的頭。
「楊啟猶?他搞什麼鬼?」
「他最近好像常來找你,你們兩個在玩什麼把戲?」宋母露出探究的眼神。
「哪有!我還能跟他玩什麼把戲?」
「記住,我沒阻止你們往來是看在小孩的面上,可不代表允許你們再來一次。」
「媽咪呀,我明白你是為我好,我也謝謝你,但我已並非當年的我了,我不傻。」
「你是我生的,我還不了解你嗎?明明就傻丫頭一個!」宋母喃喃叨念,邊催促她快點,邊往外走。
「老是罵我傻,不真讓你給罵傻才怪。」宋憶齡不住嘟囔著。
迅速地梳洗一番,走進客廳。
楊啟猶將漢漢抱坐在膝上,瞧見了她,起身相迎——
「吵醒你了?」
「廢話。」與楊啟猶的精神奕奕相比,她仍是一副睡眼惺忪。「什麼事?」
「天氣這麼好,約你出去走走。」
「看我現在的模樣,你覺得我有精力跟你出去走走嗎?」她抱過漢漢。
「那麼你姑且當漢漢是主角如何?」
「你們去就好了,我沒睡飽,什麼事都做不了。」
「機會難得,你就賞賞臉嘛。」
「漢漢,跟爸爸去玩好不好?」宋憶齡對著懷中的孩子說。
「為什麼媽媽不跟我們一起去呢?」漢漢皺著眉頭。
「一起去吧?」楊啟猶再接再厲游說。
「我們從來沒有一起出去玩過耶,媽媽,去啦去啦?」悄悄接收到父親的眼神指示,漢漢撒起嬌來。
宋憶齡瞟了楊啟猶一眼,安撫道︰
「好吧,媽媽陪你們去,漢漢想到哪玩呀?」
小小的腦袋瓜認真想了想,興高采烈地大喊︰
「動物園!」
基本上,想在動物園里吸收到什麼新鮮空氣是不可能的事;即使在空曠區,空氣中依舊彌漫著動物體特有的羶腥味。
宋憶齡的鼻子一向敏感,所以她從來就不喜歡毛絨絨的布女圭女圭,而此刻置身在這樣一個對她的嗅覺充滿考驗的環境,她感到坐立難安,但又不想教漢漢失望,所以她忍著不適,強顏歡笑地陪他們父子倆走過一個又一個的柵欄。
由于天氣太過嚴熱,許多動物都躲在洞穴或岩石後懶得出來見客,剩下的就是那些無處可躲或不怕烈日的,盡責地將它們的私生活一覽無遺地展露在游客眼前。
「怎麼了?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楊啟猶終于發現她的異狀。
「沒事。」宋憶齡避開了他的關懷。
這時,看猴看得入迷的漢漢忽然轉過頭來,不解地望著大人們問︰
「為什麼小猴猴跟大猴猴都住在一起,媽媽卻不跟我們住在一起呢?」
兩人聞言怔了怔,宋憶齡瞪了瞪楊啟猶,壓低聲音譴責道︰
「這就是你一早將我吵醒的真正企圖?你找孩子來當說客?」
「冤枉!」楊啟猶忙不迭高舉右掌。「我找孩子當什麼說客啊?」
「你說漢漢需要一個媽媽。」
「憶齡,漢漢我一個人帶了這麼多年,如果我真急著要找個女人幫我帶孩子,老早就娶了,但,任何女人都不是他的媽媽,只有你才是!我相信關于這點,我們父子倆絕對有這個共識。」
「那為什麼你以前從來沒提過,現在才提?」
楊啟猶別有深意地一笑︰
「你是在怨我讓你等得太久?」
「少臭美了你!」
「漢漢再過不久也該上小學了,進入同儕,免不了就會開始有比較,當別人都有媽媽,漢漢卻沒有的時候,我無法預期他會怎麼想。也許就如他問的,為什麼別人都能在一起,我們卻分開?」楊啟猶趁機動之以情。
「孩子的接受度與理解能力往往超乎大人的想像範圍,我想他應該能夠了解我只是他的媽媽,並不是你的妻子。」宋憶齡輕描淡寫。
「憶齡,你真的變了!」楊啟猶略微咬牙道。他好說歹說,她卻不變初衷。
「時間本來就會改變很多人事物。關于這個問題,我想我們先前便討論過了,我很滿意目前的生活,並不想作何變化。」
「難道為了漢漢也不願意?」
「再說吧。」漢漢在場,她不想把話說得太絕對,于是避重就輕地帶過。
「我想知道你拒絕的真正原因。」他根本就懷疑她外頭有別的男人了。
「什麼真正的原因?」宋憶齡顯得不耐。「明明本無事,硬要惹是非,你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