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實藏在月復中之前,我尚能苟且偷安,一旦它成熟月兌落,便是我的審判期。
我應該留下他嗎?
倘若盡快湮滅證據,誰又能奈我何?但我可以因為自私而謀殺一條無辜的小生命嗎?
我能嗎?
知道司徒紫魈在找她,也知道他偶爾會在大廈外徘徊,但紀羽蟬沒料到竟會在街上與他不期而遇,而且還這麼糗!提著剛從生鮮超市買的菜,然後直撞進他懷里。
為防跌倒而反射性的捉住她的肩膀,紫魈一點也沒有要松開的意思,嘴邊揚著饒富興味的笑容,挪揄道︰「看來老天似乎是站在我這邊的,否則又怎會主動將你送進我懷里?啊,這叫什麼好呢?‘有緣千里’怎麼樣?」
紀羽蟬一點都不覺得他的玩笑好笑,只想掙月兌他快快離開,此刻的他與她就像王子和灰姑娘,他身著極有品味的名貴衣飾,她僅著便宜的T恤,提著食物,就像一般再平凡不過的家庭主婦。
不知怎地,她腦中忽然浮現那日在陽台上望見的那一幕。那個美麗高貴的外國女孩跟他站在一塊就像天生一對般的匹配,而此時此刻,她非常厭惡兩人間明顯的差距……為什麼?
「我後天要回倫敦去了。」
紀羽蟬一听霍然抬頭,她有些迷惑心中為何產生一股失落,忘了掙扎,怔怔地凝視著他,發覺他俊美的臉龐近在咫尺,她忘情的伸出手想捉住些什麼,但隨即又觸電般猛地抽回手。
可紫魈更快,在半途就截住她的手緊緊握住。
「我可以理解你的心結,所以我不再勉強你;不過,我真的很喜歡跟你在一起的感覺,在我回倫敦前的這兩天,你能陪我嗎?」
紀羽蟬竟無法馬上開口拒絕,為掩飾心思,她故意嗤哼道︰「要人陪,就去找伴游女郎啊!不然那個外國女人也可以,何必找我?」
「你看到了?」紫魈眉心微蹙。
紀羽蟬差點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為什麼她的口吻這麼像打翻了醋壇子的女人?
「她只是個任性的妹妹,你別介意。」紫魈解釋。
「我為什麼要介意?沒必要。」紀羽蟬急忙撇清。
「羽蟬,我知道你在乎自己已婚的身份,但結了婚仍有交朋友的自由與權利不是嗎?你能不能就當我是個普通朋友,然後陪我最後這兩天?」紫魈幾近懇求的說。他想見她、渴望她的程度強烈得連自己都覺得匪夷所思,像這樣偶然在街頭巧遇,他簡直欣喜若狂、心跳一百。
「你跟我可以當普通朋友?若只是普通朋友不可能會發生關系吧?」紀羽蟬覺得他的問題像是問男女間可不可能有純友誼一樣的愚蠢。
「拜托你,我現在並非跟你討論問題,你能不能以‘要’或‘不要’回答我就好?」紫魈眸光迫切,捉著她肩膀的手輕輕搖晃。
拒絕他!
紀羽蟬內心有個聲音在拼命的吶喊,而理智與情感則展開了拉鋸戰,前者否定,後者則蠱惑著她投進他懷里,她閉上眼陷入兩難。
「有這麼困難嗎?為何你甘心背著如此沉重的道德枷鎖呢?」紫魈憐惜的為她撫開臉頰上的發絲。
是呀,為何她總是這麼死心眼、這麼放不開呢?為何她就不能灑月兌一點?既然第一次都敢做了,還有什麼好怕的?
只是陪他兩天嘛,陪他聊天、陪他逛街、陪他吃飯,又不一定非得跟他上床不可,她在別扭個什麼勁?明明是自己的心不坦蕩,隱約期待著些什麼,以致把他當危險分子般防著;如果她真能以普通朋友的心態去陪他這兩天,其實一點都不困難,不是嗎?
「羽蟬,你就不能行行好,了卻我最後的心願嗎?我保證一旦我回倫敦,從此不再打擾你。」紫魈低聲下氣的說。
「我答應你。」紀羽蟬下了決定。
聞言,紫魈開心的高呼,惹來一些路人的側目。
紀羽蟬這才發現他們兩人竟在路上討論起來,要是教熟人看見,必定非同小可,一旦被加油添醋的好事者傳入婆婆和丈夫耳里,那後果更是不堪設想。于是,她拉著他快步離開。
「這樣才對。」紫魈反手將她拉往另一方向。「你的承諾從此刻開始兌現。」
「你要帶我去哪?總該讓我先把東西提回家,換套衣服再陪你吧?」
「不要!」紫魈搶過她的東西,把她的手捉得更緊,生怕她中途逃月兌似的。「要是你回家改變心意,又對我避不見面,那我的損失可大了。」
「你會有什麼損失啊?」紀羽蟬失笑。
「見不著你就是我最大的損失。」
「你這話可一點都不像普通朋友會說的。」紀羽蟬輕輕譴責道。
「哎,別對只給兩天時間的我斤斤計較。」紫魈即刻討饒。
紀羽蟬忽然幽幽地嘆了口氣。
「怎麼了?」
「我覺得我們之間的關系好奇怪。」
「哪里奇怪了?」
「我……說不上來。」紀羽蟬支吾了會,搖搖頭。
「既然如此,何必傷那心思呢?人與人之間的際遇,通常是毫無道理可言的,我的哲學哪,是即時行樂。」
紀羽蟬一听臉色有些微改變。
「我也是你短暫的快樂之一?」
罷好一處停紅燈,紫魈轉頭直視紀羽蟬,認真的說︰「坦白講,你是第一個會讓我想到未來的女人,可是……怎麼辦呢?我們相逢得太晚,偏偏你又固執又死心眼,使我不忍橫刀奪愛導致你心生內疚而痛苦,所以,我也只能默默祈禱你有恢復單身的可能,那我才有機會是不?我知道你對我也是有感覺的,你喜歡我,可是又被道德倫理壓得死死的,不敢做出落人口實的行為。活在世上,每個人都有各自的身不由己,我也無法勉強你什麼,你願意陪我這兩天,我已心滿意足了。」
不可否認,這一刻,紀羽蟬被他那副真誠的模樣深深打動,但誠如他所言,除了相見恨晚,她著實沒勇氣違悖常理、惹人非議。
兩人目光交纏之際,後方忽傳剎風景的喇叭聲。紫魈抬頭一看,燈號已由紅轉綠,他便踩下油門迅速向前奔馳,甩開後方吵死人的噪音。
回到紫魈下榻的飯店,他提起紀羽蟬買的東西翻翻看看,詢問︰「這些是你要煮的晚餐?」
「恩。」她不自在的應了聲,因為他勾起了她的身份意識。
「全是你喜歡的食物?」紫魈眉梢微挑的問。
「全部不是,但卻是我婆婆與丈夫最愛的。」紀羽蟬照實答。
「可真委屈你了。你重視他們的喜好,卻不見他們關心你的,未免太不公平。」紫魈的手指心疼的刷著她的粉頰。
「習慣了。」紀羽蟬笑著一語帶過。「你要我陪你的兩天是在飯店度過?」
「你有想去的地方嗎?」紫魈紳士的替她開車門。「我以為你害怕我們進到人群里會有人認出你。」
「的確。」他頗了解她心思的嘛。
「既然你同意,那我的房間自然是隱密又舒適的約會場所嘍!」他開玩笑道。
「什麼約會?別胡扯。」紀羽蟬白了他一眼。
紫魈得意的咧嘴一笑,進到房里,把東西當垃圾似的擱下,他打開衣櫥拿出兩個袋子交給她。
「什麼?」紀羽蟬取出袋里的東西,是兩套衣服,一套是禮服,一套是外出服,香奈兒的名牌印在上頭,更添幾分尊貴與價值。
她不解的望著他。
「我無聊時我逛逛服飾店,看到這兩套衣服時就覺得一定適合你,便買下了,還好老天肯給我一個機會親自把它們送給你。」
「你這個人……」姜明勛打從結婚後便不曾再如此花心思為她挑過一件禮物,但眼前這個男人卻……他剛剛說她喜歡他,她不敢承認,但她也沒否認,但憑他那份心意,的確夠教她動容了。「太浪費了,隨隨便便買東西,要是我收不到或穿不下怎麼辦?這麼貴死人的衣服就這麼作廢嗎?」她說出與心里相違背的責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