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情演變至此,是她始料未及,她怎麼也想不透他為何而來。
「是嗎?」紫魈勾勒出一彎漂亮的唇形,不由分說,強佔了她的朱唇!
不管眾目睽睽。
熟悉難忘的感覺一下子全涌了出來,紀羽蟬的腦細胞暫告罷工,沉溺在他的深吻中,不能自己……
良久,他松開了她,笑道︰「你的身體比你誠實。」
他以此宣告他的決心,對于她的反應,他十分滿意。
紀羽蟬羞愧難當,紅潮似乎由腳底竄升到腦門,把她可恥的回應昭告天下般,令她恨不得能挖個地洞鑽進去。
怔愣數秒鐘,她選擇飛也似的逃離現場——
第七章
他到底想做什麼?
我完全沒料到會有如此的後續發展,像他那樣多金又英俊的男人,身邊必定美女如雲、唾手可得,單單共度一夜者應不計其數,為什麼他卻對我說出那些話?
是看我傻、好玩嗎?
可是……怎麼辦?他特地千里迢迢由倫敦飛來台灣找我,除了震驚、惶恐,我竟還有一些些感動和欣喜,但這是不可以的,我已為人妻,不該再對別的男人心猿意馬,我早就沒有那種資格了。
可是……為什麼我會不由自主回應他那個吻呢?
我迷惘了。
每個人都會有某種程度的自知之明,我一直以為明白自己要什麼、做什麼,但現在,我卻對自己產生了困惑。真實的自我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究竟是人前那個溫柔嫻淑、文靜乖巧的紀羽蟬是真正的我?還是那個在床上與陌生男人翻雲覆雨,發出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叫聲的女人才是真正的我?
我是我,但我居然沒辦法分辨哪一個是真實的我,我好迷惑,誰能告訴我?
紀羽蟬直奔梁深怡的公司,但她正忙著開會。紀羽蟬在會議室門外就听見了她那洪亮又尖銳的嗓音正滔滔不絕,似乎正在對下屬做精神訓話。
她不禁莞爾,一旦梁深怡穿上制式套裝,便成了百分百的女強人,真有魄力啊!堡作中的她永遠精神十足,仿佛什麼都打不倒,才剛收假回公司,馬上便又進入狀況,讓她打心底佩服。
等了將近二十分鐘,會議才結束。門一打開,一群人魚貫而出——
紀羽蟬站在門的角落旁,梁深怡是最後一個走出來的,看見了她有些訝然。
「你怎麼來了?」
紀羽蟬瞪她一眼,沒好氣的說︰「問問你自己做了什麼好事嘍。」
「咦?我可不是善男信女,從不做那勞什子的‘好事’咧!」
「別顧左右而言他,你把那個男的帶回來干嘛?想害死我呀!」紀羽蟬質問道。
「哪個男的?」梁深怡還裝傻。
「就是那個——哎,我忘記他的名字了,你自己帶回來的人不可能不曉得。」紀羽蟬忿怒的跺跺腳。
「司徒紫魈?」梁深怡笑得有些兒詭異,將她拉進辦公室。「我沒帶任何人回來,是他自己要跟的。怎麼?一個男人為何會害死你?莫非你做賊心虛?」
「誰心虛了?」紀羽蟬將身子往小沙發一擲。
「我說羽蟬哪,你太不夠意思了,問人家有沒有艷遇,自己卻藏私暗爽。」梁深怡挪揄得夠徹底。
「喂,你好粗魯。」紀羽蟬嫌惡的皺眉道。
梁深怡是公司內高級主管,擁有一間獨立的辦公室,約有四、五坪大,室內幾淨窗明、擺設簡潔不紊,一如梁深怡的個性。
她沖了一杯即溶咖啡,遞給紀羽蟬,繼而坐了下來,意味深長的說︰「羽蟬,其實我滿高興听見這樣的事。你一直太壓抑自己,總是不敢表現出真正的情緒來。關于你和司徒紫魈,姑且不論誰主動,但至少你對他有所心動是事實;坦白講,我個人對他的評價比對姓姜的高。」
紀羽蟬沉默的听著,然後用力甩甩頭。
「好奇怪,我是來向你興師問罪的,結果卻好像反而被你游說,到底那司徒紫魈給你灌了什麼迷湯,居然讓你如此幫著他對付自己的好朋友?」
「羽蟬,你說得太嚴重了吧?」梁深怡對那「對付」兩個字頗為感冒,又不是仇人。
「總之,我希望他別再來煩我。」紀羽蟬心里亂糟糟的。
「那可不是我管得著的了。」梁深怡聳聳肩。
對于紀羽蟬的頑固執拗,她真是甘拜下風,腦筋死得跟石頭一樣硬。
「算了,在這件事上,我們兩個挺難溝通,只要你別幫著他就行了,我不希望咱們的交情因此有芥蒂。」說完,紀羽蟬放下咖啡杯起身。
梁深怡重重嘆了口氣︰「我就是不懂你死守著那個鳥籠做什麼?」
「我只是對我自己的選擇負責。好歹,也在一起生活了那麼多年——雖然說相處不是很愉快,但已有家人的情分在,不是說割舍就割舍得掉的。」
從小到大,紀羽蟬便是個少有失誤的乖孩子,理所當然,她更不願自己的人生被烙上「婚姻失敗」的污點,即使不盡如人意,但她永遠不會承認自己的選擇錯誤。
人生中的經歷是循序漸進的,當然不可能一帆風順,生命中總會要插些大大小小的意外或錯誤,差別在于當事人的反應,先知先覺或許避得掉,後知後覺便得承擔後果。
她不幸為後者,總得遇上了,才會開始思考解決之道,或者木然的置之不理。好比她的婚姻明明不樂觀,她卻固執的視而不見,以為這樣便能平靜的繼續過下去。
她真的是個不怎麼喜歡刺激的女人,她承受不了生命中的大風大浪。
除了那個例外。
她現在怕的,就是隨著他的出現而即將可能引發的種種波濤,那個她從未計算在自己人生中的意外。
她貪圖安逸,她不想費神制造任何樂趣,也無意引發任何意外,她只要平靜的過日子。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當然不會插手你跟司徒紫魈的事,但我會靜觀你們之間的發展,而且……恩,樂觀其成。」對于好朋友,尤其是女性朋友,梁深怡從不強人所難,但她相信自己的直覺。最後,這兩個人鐵定是一對的。
紀羽蟬白了她一眼,其實內心忐忑得緊,深怕自己會不經意泄露出真正心思。
「我該上超級市場買菜好回家做晚餐了。」
「好吧,有空再聯絡。」梁深怡送她出辦公室。
不論如何,姜明勛和司徒紫魈比較起來,她還是偏好後者為紀羽蟬的理想丈夫人選,直覺省略,光是將條件一一列舉出來,姓姜的恐怕只有到角落立正站好的份。
雖保證不插手了,但她對司徒紫魈很有信心,直覺這種東西還真是給它有夠奇怪。
但見兩人情深之日不遠了。嘿嘿嘿……
從生鮮超市提了兩袋食品和食物,回家途中,紀羽蟬顯得意興闌珊。
一成不變的生活又在重復,自加拿大返台後,她也找過幾次工作,但現今人才愈來愈多,她的大學學歷根本算不了什麼,人家求的是經驗與專業,而她一畢業便結了婚,又沒啥打工經驗,想在這麼不景氣的時候找工作,簡直難如登天。
于是,她只能姑且打消這念頭,繼續在家當主婦。
唉,偏偏她能了解自己這一點,凡事只有三分鐘熱度,縱使有百分百決心,動手做之後卻只剩三分之一的毅力和耐心。難成大事者,指的應該就是她這種人。
到了家門口,紀羽蟬將東西暫放在地上,掏出鑰匙開門。一進玄關,她登時瞠目結舌、呆若木雞,手中的東西掉落了也不自知——
眼前的景象儼然成了一片花海,她的客廳被紅玫瑰和紫玫瑰整個淹沒,電視、沙發、櫃子、地板……所有家具都被嬌女敕欲滴的花兒掩蓋住,只剩下一條小小的通道,此外無其它可立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