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兩、三步,他又繞了回來,望望周遭關切問道︰
「現在你們打算怎麼辦?」
「只好將大伙分散到分堂暫住。」浩二無奈地答。
「我那兒地方挺大的,你們可以考慮考慮。」山口雄司聲明支援之意。
「謝謝,我會將您的心意轉告大姐頭。若有需要,再麻煩您。」
「哪兒的話。」山口雄司擺擺手,「好了,我去看看丫頭,你們忙。」
「慢走。」浩二與豐同時欠身,送「山口」一行人離開後,又各自分開忙。」
恰巧,坐在車內甫發動車子的司徒青魁適時見到這一幕,心想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他們的目的地鐵定與他相同.油門一踩,便尾隨而行。
***
「美美!」司徒青魁的瞳仁映入熟悉身影的剎那,開心地叫。
他跟著那兩名保鏢擁護著的老先生來到「永世會病院」,停好車,看他們進入病房,接著安美美走了出來。他沒興趣思忖老先生是何許人也,但他很高興自己的判斷無誤。
情難自禁地上前一把抱住她,司徒青魁咕噥道︰
「你害我擔心死了。」
從驚訝中回神的安美美輕輕推開他,問︰
「你怎麼來了?」
「我去找你,結果……」司徒青魁聳聳肩,不想解釋那一團混亂;神色一正,捧起她的臉端詳。「你還好吧?」
「我沒事。」安美美拉下他的手。「這兒不適合談話,我們到外面去。」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醫院的小庭園,找了個涼亭坐下。
「美美,你心里有主張了嗎?」司徒青魁開門見山地問道。
「什麼主張?」安美美靠著椅背,仰頭遙望天際。
「難道你沒想過以後?現在你們住的地方燒掉了,你是不是該決定下一步要怎麼做?」司徒青魁側頭直勾勾地凝看著她。
安美美搖搖頭。
「這段日子大家都對我很好,現在發生這種事,我理應留下來幫忙。」
「這是表示你相信那個豐的話而不相信我,對嗎?」
「不,我不知道,而且我還沒想到以後該怎麼辦……」
「美美,你不想找回你的記憶嗎?」
她的反應是白了他一眼,仿佛他在問廢話。
「那跟我回台灣吧。」司徒青魁慎重地說。
「回台灣!?」安美美微愕。
「是呀。你的家人都在那里,回台灣讓大家試試一起幫你找回失去的記憶,也許有用。」司徒青魁殷切地扳過她雙肩道。
「可是……」安美美躊躇著。「可是我覺得我該為豐他們略盡綿薄之力,況且大姐頭又受了傷。」
「她傷得並不重,若一定得要有人照顧她不可,她手下有那麼多人,你何必去湊這個熱鬧?至于其它的,我想你能幫的著實有限。你何不以自己的未來為重,好好打算一下才是?」
什麼話?好像她一無所長,充其量只能當只米蟲似的。大笨蛋!就算他想游說她回台灣,至少也婉轉一點嘛。
雖然他說得頗中肯,但卻不中听。安美美噘噘嘴、又把頭仰呈四十五度角不理睬他。
「美美?」她生氣了?他說錯什麼?司徒青魁納悶,心也因她那不尋常的情緒反應而七上八下。「怎樣呢?你意下如何?」
「美美,回去吧。」
身後倏地響起一道聲音,兩人本能回頭,看著豐由後方走到他們面前。
「豐,都處理完了嗎?」美美站起身問。
「嗯。」他頷首,臉上已有倦意。
又是這家伙。老是這麼神出鬼沒,尤其偏愛挑他和安美美談話的時候突然冒出來,搞什麼?司徒青魁擰眉,不悅地想,嘴也忍不住地出聲︰
「房子燒個精光,你們能回哪去?」
「我們能住的又不止那一幢;況且,我說的‘回去’是指你剛剛的提議。」豐直言。
會在這里看到司徒青魁實在有些意外,心想他本事還真不小。他卻全無把握。
但听完他們的談話內容,不知為何,他直覺應該讓安美美照約到台灣去找尋她喪失的記憶;否則,縱使他現在留住了她的人,可她的心和自己的未來他卻全無把握。
「豐,你要我回台灣?」安美美的面龐平靜得瞧不出半點思維。
「我不希望你心里有所遺憾。」
「但我不該在你最需要幫助的時候離開。」他對她的好是無庸置疑的,而她也並非冷面之人,所以她沒法說走就走。
「放心,光‘大冢’手下的有少說也有上萬,再加上‘山口’過來支援的,我保證燒毀的宅子用不了半年便能重建完成。」豐給她一抹安心的微笑,攏了攏她的肩膀。
這親密的動作在司徒青魁看來非常地礙眼。
「不然,咱們就以三個月為期吧。美美,你回台灣家人的身邊,借由生活中的點點滴滴來勾起被埋住的那部分記憶;三個月後,不論結果如何,你要留在家里或到這兒來,任憑你自己決定。屆時,我們的房子大概也回復原貌了;至于你……」
豐轉向司徒青魁。「為了公平起見,我希望你送美美回台灣後不要留在那里,而咱們的君子之爭也以三個月為期;到時,美美有權選擇要你或要我。」
「我為什麼要听你的?假如三個月後她兩個都不要呢?」司徒青魁挑釁。
「那也是莫可奈何的事,只有祝輻她嘍。」豐意味深長地望了她一眼。
安美美甩甩頭,不願直視面前的兩個男人。
「我不敢保證三個月的時間能改變一切。」
「這是一個沒有束縛的自由之約,我們三人只是順其自然、靜觀其變。縱然結果不如人意,但求心安理得、了無遺憾,如何?」豐一身坦蕩蕩、豁然開朗地征詢另兩位當事者的意見。
「我沒有異議。」司徒青魁愛理不理地漫應,其實心里正悄悄地盤算。
安美美來回看了看他們,輕咬下唇,兀自考慮了好半晌才答允︰
「好吧。」
「那就一言為定嘍。」豐伸出右手。
「一言為定。」司徒青魁唇角暗噙起一抹老謀深算的淺笑。
「一言為定……」安美美也跟著輕輕疊上右手掌心思卻充滿了忐忑與不確定。
***
醫院的深夜,夜闌人靜,靜得連根針落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此時,大部分的人皆已沉人夢鄉;尤其是病房內的患者們因需要充分的睡眠,都沉沉睡著。
但是,這個夜里卻有一道黑影飛快閃人一間病房;其影像之龐碩,與行動之矯捷委實不成比例。
病房內的床上躺的是一襲縴縴玉影,巴掌大的臉龐白皙如紙,長發披散在枕頭上,不到一六O的嬌小身子則埋在厚厚的棉被下。
黑影無聲無息地移近床邊,檢視床上人兒片刻,才輕喚︰
「麻美。」
床上人兒蠕動了下,並無轉醒,黑影于是再喚了一聲。
這回,兩排扇子般的睫毛動了動,然後黑亮加星子般的瞳眸緩緩睜開;一見床畔之人,又驚又喜地掙扎起身,卻無力地跌進來者結實的雙臂中。
「別動,麻美,躺著就好。」
「風介,你怎麼知道我——」
男子伸出食指點住她的雙唇。
「你受傷了,別多話。」
麻美偎進丈夫懷里,情不自禁地想解釋︰
「對不起,風介。其實我並不想要‘大冢’的權利、地位、金錢,因為那些東西全比不上你在我心中的重要。三弟的死讓我很難過,也很內疾,我不想……不想再傷害大姐和大家了……」
因為輕微的嗆傷,麻美的聲音顯得有些粗啞;而一下子又講這麼多話,讓她的喉嚨吃不消。」
「別說了,我了解。」風介親吻她的額頭,安撫道︰「寶,只要你喜歡,我全都依你,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