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美,你振作點。」大冢虹姬輕拍她的頰。
她這個妹妹,從小就是一副文弱嬌貴的模樣;所以當家人得知她竟與一個連听都沒听說過的無名男子私奔時,莫不被嚇傻。之後,父親也派人連續尋了幾年,但總杳然無息,才不得不放棄。
她們兩姐妹就是「對比」的最佳範例。小時候,她活潑好動,老愛跟著浩二與豐四處跑;而麻美則總是靜靜地坐在一旁,像個易碎的搪瓷女圭女圭。長大了,她精明、果斷,逐漸成為父親的助手,麻美卻不改其我見猶憐的嬌弱樣,是大伙最疼愛的小妹。
在麻美失蹤十年多的此刻乍見面,她真是驚疑不已;尤其又在這樣的場合下見面。
「大姐,你別管我了,快走吧。」麻美被濃煙嗆了好幾下,不停地劇咳。
「那怎麼行?我有好多話要問你。」大冢虹姬把她的手臂放在自己肩上,撐起她緩緩踽行。
但兩人支持不了多久,又雙雙倒地。
缺氧的情況下,已令她們使不出半點力量了。
「大……姐……快……逃……」麻美掙扎地推著她。
「我不會……丟……下你一人的……」大冢虹姬趴在地面,大大地吸了一口氣,又狠狠地被嗆了一下,猛咳起來。
場面越來越危急,而她們只能坐以待斃嗎?
大冢虹姬不服輸地抹去滑落眼角的一滴淚,想將心中默念了不下數百次的「浩二」大叫出聲;結果,她以為她使盡了全力,喚出的卻只是蚊蚋般的低鳴。
遠處斷斷續續傳出爆裂聲與崩塌聲,看來,她們似乎逃不掉被燒死、嗆死或煙死的命運了……
突然,她們上方傳下一陣「卡滋卡滋」聲,麻美眼明手快地將大冢虹姬使勁一推,眼看那塊大木棍就要將她滅頂。
「不……」大冢虹姬尖叫、哭喊。
千鈞一發,她與麻美紛紛被迅速抱離危險地帶,隨即是木棍落地的巨響。
大冢虹姬緩緩抬頭,一踫到浩二那雙憂心如焚的眸子,忍不住將臉往他頸肩一埋。
「浩二!」
「對不起,我來晚了,沒事了。」浩二安撫她。
「豐哥……」麻美對抱住她的豐勉強扯了下微笑,接著眼前一黑,支撐不了昏厥過去。
雖然兩個男人對于麻美出現在此皆大感意外,但明白此處不宜久留,使個眼色,趕忙往外沖——
「抱緊點。」浩二輕喃著提醒。
大冢虹姬加重了雙手的力道,在他懷里痴痴地想︰從今以後,她再也不會失去這副溫暖的胸膛了。
***
司徒青魁自從出差便莫名消聲匿跡半個月後再度出現在眾員工面前,可想而知大家的表情是多麼震驚有趣了。這其間眾說紛雲,上頭雖輕描淡寫,一語帶過,要大家別作無謂推測;但董事長的生死存亡絕對關系到工作人員的飯碗,他們焉能置之于度外?因此,輩短流長四起,但多屬不大樂觀的臆測;有人萌生跳槽之意,有人甚至想到警局報失蹤人口……而今,董事長竟活生生站在眾人眼前,毫發無傷、神采奕奕,流言就不攻自破了。
然而,財務經理卻沒有一同出現,這又引發了另一波流言……
總之,一塵不變、無味規律的辦公室生活,想必也只有這麼些小八卦能增作樂趣了。
堆積如山的公文讓司徒青魁埋首辦公桌一個上午,連眨一下眼的時間都沒過了下午,他又趕赴主持三個會議,直至太陽下山他才有機會喘口氣。
但他一點都不覺得累,回家迅速沖個澡,便匆匆趕至大冢堂。忙碌一天只許多延著的工作必須盡快處理,否則他早耐不住腦中魂牽夢縈的倩影,不顧一切會佳人了。
可是,當他驅車抵達目的地時,簡直不敢相信他眼楮所看到的——
前一天仍美輪美奐、生意盎然的宅邸,此刻竟呈現斷垣殘壁、花枯土焦、滿自瘡痍的慘狀。大火肆虐過後的痕跡,是那麼地令人觸自驚心。
愕愣須臾,繼而閃人司徒青魁腦中的是——
那美美呢!?
她有逃過這場災厄嗎?為何會無端起火?還有……還有那些人呢?
現場仍是一片混亂,消防車、警車、救護車、人群等將整個現場圍得水泄不通。
司徒青魁擠過人群,拉住堡一名警員心急如焚地問︰
「請問有人傷亡嗎?」
「目前為止還沒有。」
沒有?那就表示美美安全無虞嘍?可是她現在人在哪呢?
舉目四望,司徒青魁意圖在人群中搜尋安美美的芳蹤;但來回穿梭了幾趟,卻尋不著心中牽掛的人兒,一顆心像被提上下半空中,既急且憂。
忽地,他發現了那個平時挺討人厭,此刻卻很高興見到他沒事的跟班,一個箭步沖上前扯住他問︰
「美美在哪?」
「是你。」豐皺了皺眉,此時對他的「情敵意識」仍高漲不下。
「你來干嘛?」
「美美到底在哪?」司徒青魁無暇理會他的敵意,只想知道安美美的下落。
「醫院。」豐一面持續指揮動作,一面回答。
「醫院!」司徒青魁大驚失色,感到心口被狠狠撞了一下。「她為什麼會在醫院?她怎麼了?」
豐嘆口氣,雙手插腰轉過身來面對他,口氣有些不耐煩︰
「你別那麼緊張好不好?她只是到醫院照顧大姐頭。」
將大冢虹姬與麻美救出火場後,他們便馬不停蹄地將兩人送至醫院;幸好醫生說除了輕微吸人性嗆傷外,並無其余燒燙傷,但仍得留院觀察治療且作靜養,可是這里也必須有人出面處理,于是安美美便自願幫他照顧大姐頭,讓他們趕回來處理善後。
火勢在四十分鐘後完全被撲滅,整座宅子已燒了三分之二,狀況慘不忍睹。
一下子,數百人無家可歸。豐與浩二緊急招來三位分舵主,將弟兄們暫時安排分散到分堂借住,並盡快進行家園重建。
「她受傷了?嚴重嗎?」雖然對那鴨霸的大姐頭沒太多好感,但這消息卻是他最不願听到的。
「只有嗆傷而已。」豐言簡意賅。
「為何無緣無故會失火呢?」司徒青魁純粹關心。
但豐听來卻有些諷刺。
「我懷疑你的智商耶,當然是有人故意縱火嘛。」至于那個肇事者,他發誓絕對會在最短時間內將之揪出,而且要他為此舉付出代價。
「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豐朝他冷冷一瞥。
「我最討厭貓哭耗子假慈悲的人了。」
「喂,我是好意耶。」這人還真不是普通討厭,居然這麼曲解他的善意。
「哼,省省吧。基本上我們連朋友都不是,甚至可說是希望對方消失的對手,你憑什麼想幫我們?或許你嘴上這麼講,心里其實正幸災樂禍呢。」豐嗤之以鼻道。
「你——」算了,他何必自討沒趣?「那你告訴我美美在哪間醫院?」
「哈,你以為我會告訴你?」豐睨了睨他,擺明不願再說,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司徒青魁的目光化為利刀朝他背後射去,以平息胸口的怒氣。
不說就不說,大醫院就那幾間,找有有啥難?只要他願意,很快就能得知的。哼,那冢伙未免太小看他了。
就在司徒青魁離開後不久,「山口」的人聞風而至,山口雄司將有過數面之緣的浩二與豐招來詢問——
「我一听到你們出事了,便馬上趕了過來。大冢虹姬怎樣了?」
「勞您費心,大姐頭什麼沒大礙,只是受了點嗆傷,此時人在‘永世會’。」
「我去瞧瞧。」山口雄司焦慮不已。膝下無任何子嗣的他,在上回听大冢虹姬喚了那句「叔叔」後,便真當她是自家人,將她疼進心坎里去,所以他無法容許她發生不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