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美美突然逸出一聲輕微的申吟,身子略微動了動,眼楮緩緩睜開——
有一瞬,她對自己所處的地方感到茫然,眼珠子轉了轉;霍地,她發覺到身畔有個人,防御性地一縮,試探地問︰
「是誰?」
豐扭開燈源,繼而微笑地往床沿一坐。
安美美有些難以適應乍來的光線,雙手忙捂住臉,然後一寸一寸慢慢往下移,讓瞳孔適應光亮;待雙手離開了臉部,她眨了眨眼,半眯地望向坐在床畔的人。
「嗨。」豐擺擺手和她打招呼。
「你是誰?」安美美戒慎地曲膝環住自己,審視四周後瞪著他。「這是哪里?」
豐掩不住失望地輕聲嘆氣。
她忘了他了!顯然那次邂逅並無留給她較為深刻的印象。
「我們見過面的。」他提示她。
安美美認真思索了會,但仍搖搖頭。
「對不起,我——」她雙手抱頭,模到了環在額頭上的紗布有些驚訝,並不曉得自己受傷已只是無力地垮下肩。「我什麼也想不起來。」
豐聞言一震,定楮端詳她,一個想法閃進腦海——
天啊,她喪失記憶了!?
「你——什麼都想不起來了?」怕嚇著了她,他刻意放柔語氣。
安美美一臉茫然,又搖了搖頭。
「那你記得自己的名字嗎?」
安美美直視著他,一副好認真在思考的模樣;片刻,她扁了扁嘴,沮喪地泫然欲泣。
「老天!」豐低呼一聲,擁她入懷欲驅走她臉上的無助。
這真令人始料未及,也並非他所樂見的。
事情演變至此,又該如何是好?
安美美在他懷中掙扎著,似乎不習慣男人的氣息。
望著她楚楚可憐的模樣,心底油然升起一抹憐惜,豐滿懷柔情地對她訴說︰
「你叫安美美、我叫藤邊豐,我們第一次相遇是在新宿的街上。那天我撞掉了你的書,然後我們還一起去吃拉面……有沒有一絲絲記憶?」
安美美仍是搖頭。
「為何我什麼都想不起來?」
「你前幾天發生一場車禍,可能是撞到了腦子,瞧你頭上還纏著紗布呢。不過沒關系,慢慢來,你一定會好的,總有一天會恢復記憶的。」他柔聲安撫她。
「你是誰?是我的誰?這里又是哪里?」安美美揪著他的衣袖惴惴不安地問。
「我——」豐的腦中忽地靈光一現,揚了抹意味深遠的笑道︰「我是你的未婚夫,而這里當然是我家呀。」
「未婚夫……」安美美咀嚼著這三個字,有點驚異。
「不信嗎?我們還有見證人喔。」
「不,我不是不信,只是……為什麼我受了傷卻待在你家?那我家呢?」
「這個……」豐的思緒飛快地轉著。想到她的失憶,即便他編出漫天大謊,她也不會曉得。于是他面露愴色,低聲回覆︰「美美,你只有一個人,」沒辦法,誰叫他對她的背景一無所知,只除了她的名字外。
「是嗎?」安美美黯然垂下頭,那句「一個人」帶給了她無比強烈的孤單感覺。
「不過你還有我嘛。」豐故作輕快地說。
安美美並無太大反應,只呈茫然狀態……畢竟一時之間她很難相信自己居然成了一個沒有過去、完全空白的人。
「餓不餓?要不要吃點什麼東西?」豐稱職地扮演起溫柔的「未婚夫」角色,並且樂在其中。
真是天助他也。
安美美喪失了記憶,此刻他讓自己變成她的全世界;至于那個司徒青魁,如今也只是個陌生人,還管他做什麼?閃邊涼快去吧。
現在,安美美只屬于他藤邊豐的。
雖然這麼做有些冒險,像在玩風箏,不知那根細線何時會斷。但在她可能恢復記憶之前,他會讓她先不能沒有他;一旦木已成舟,他有把握不讓她跑掉。
為了一個女人如此絞盡腦汁、煞費周章,這倒是頭一回。沒法子,誰叫他愛上了她呢?
以往主動投懷送抱的女人多如過江之鯽,卻沒有一位能勾起他想要定了的。但安美美不同,他對她一見鐘情,他對她朝思暮想,他迫切渴望擁有她、獨佔她;而如今天賜良機,不懂得把握就是個天字號大傻瓜。
「我沒胃口。」安美美意興闌珊。
「不然你再躺著休息會,好不好?」
噢,的確。她需要好好休息、好好想想,然後竭盡所能地找回她的過去。這種像張白紙呈現在他人面前的感覺實在不好受,仿佛大家都看過之前白紙上的文字、圖畫;唯獨她,瞧見的僅是用橡皮擦拭過後的空白,而這令她極度惶惑不安。
安美美柔順地躺平身體,豐則體貼地替她蓋上棉被。夜深露重,著了涼可不好。
「那我明天再來看你,好好睡,晚安。」豐說完在她額上親了一記。
他出去後,安美美用力擦拭被他吻過的地方。不知道為什麼,她不喜歡他踫觸她。
藤邊豐……真的是她的未婚嗎?她好迷惘……
***
「什麼!?你說那個女的失去記憶?」听完豐的報告,大冢虹姬難掩吃驚。
「確定嗎?可不可能是裝出來的?」浩二向來謹慎,在未曾與對手有過任何正面接觸前,他從不會低估對方。
「應該不可能,我有把握她不是裝的;就利用這一點,我想請大姐頭幫我一個忙。」豐開門見山地道。
「哦?是什麼?」這小子自負得要命,何事會讓他開口求她?
「我要她。」
「你——」聞言,大冢虹姬與浩二不約而同睜大了眼。
「浩二,她就是我跟你提過的那個女孩。」豐看著浩二說。
「安美美?」噢,司徒青魁不也叫她安美美?只是,天底下哪有這麼巧的事?
「怎麼?你認識她?」大冢虹姬敏銳地問。
「是的,有一回我到新宿去辦點事,不慎在街上撞了她,結果——」
「一撞鐘情?」大冢虹姬揶揄地接下。「我說豐啊,你的感情未免也太泛濫了點吧?那種女孩都能對上你的眼?」
「大姐頭,請你別因為她跟司徒青魁同搭一部車就對她有成見。」豐一語道破她心里的疙瘩。
「你——」可惡,這家伙被愛情沖昏頭了嗎?竟敢這樣頂撞她!
「豐!」浩二低喝一聲。
「對不起,大姐頭,我無意使你難堪。我想說的是,安美美喪失記憶,她連自己是準都記不得了,更遑論司徒青魁?所以大姐頭無須提防她。再者,我已經告訴她我是她的未婚夫;如此一來,司徒青魁歸大姐頭,她歸我,各得其所,我們都不必擔心了。」豐娓娓道出他的計劃。
大冢虹姬思忖了一下豐的提議,覺得很不錯。
「你一開始就認出她了,為何現在才說?」
「我得先確認一下她和司徒青魁的關系呀!」豐解釋。
「說了一大串,你要我幫的就是配合你的謊言?」大冢虹姬挑高眉。
「大姐頭,說謊言多難听呀。反正我第一眼就有要定她的想法,只是上天助我,讓我提早將夢想實現了。」豐抗議道。
「哼,我就看不出那丫頭哪里好,你們居然會搶著要她,」大冢虹姬撇嘴嗤哼。
「大姐頭,到底幫不幫我呢?」豐眼里有著深切的期盼,看來他中毒頗深。
大冢虹姬嘆了口氣,點點頭道︰
「原則上你這個計劃還滿受用的,所以我幫。」
「等等。」浩二揚手出聲。「那安美美現在雖然喪失記憶,但她總會有恢復的一天。屆時謊言不攻自破,她會怨你騙她,一切的付出極有可能化為流水。豐,這樣值得嗎?」
「我會讓她即使恢復了記憶也舍不得離開我。」豐信心滿滿,仿佛天塌下來都不足以撼動他的決心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