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
「那如果是我的話,我會希望我的婚姻可以有完全獨立自主的空間;縱使無法完全杜絕沖突的發生,至少能降低它的發生機率。總之,我相信我不會是那種不明理的女人。」
「看得出來。可是世界上不明事理的女人其實並不太多,不是嗎?我覺得你這番論點有自相矛盾之處。」司徒青魁含笑道。他有些意外她對姐妹之情竟強烈到這種地步,與她冷漠寡言的個性大大不符,但卻不經意顯露出她可愛的一面。
安美美斜了他一眼,撇開臉去。
「不過我想我是不會結婚的。」。
她突發驚人之語,令司徒青魁一怔!
「為什麼?」該死,他今晚問了多少個「為什麼」了?
「一個人多自由自在,我何必拿個枷鎖來套住自己?」
「但每個人都渴望有個歸宿,當父母老去,姐妹或好友皆成雙成對、兒女成群時,你不會感到孤單寂寞嘛?」
安美美驀地一笑。
「真是太奇怪了,為什麼我們會聊到這個話題上?董事長和我不過就是上司與下屬的關系嘛。」
司徒青魁沉默了片刻,才道︰
「說的也是。」
空氣中頓時彌漫著尷尬的氣氛……就在一個等紅燈的當口,安美美打破沉默說︰
「董事長,剩下的一小段路我想自己走回去就好了,今晚謝謝你。」
語畢,她提起手提包匆匆下車。
「安——」司徒青魁反射性要追去,奈何綠燈在這時亮超;低咒一聲,他也只能踩動油門了。
***
回到家中,安美美甩掉高跟鞋、拔掉耳環、月兌掉外套,一只手將瀏海往後一耙,繼而整個人往床上躺去。
罷才與司徒青魁的談話一直回蕩在腦海……她真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竟會與他那般交淺言深。
家庭一向是她忘談的話題,只因她不希望別人知道她的家世。這也是當年她毅然決然離開父親的公司,想證實一下自己真正能力的主因。
二十八歲升經理一職,實屬不易;除了能力之外,還得謹言慎行,以免落人口實。但即便再小心,有些三姑六婆因善妒而無中生有的本事之高,是如何都免不了的;她常為此困擾不已。她真不懂同樣身為女性,何苦為難彼此呢?
坦白說,她看透了人性,也受夠了。所以前陣子當公司傳出日本分公司缺個財務經理一職時,她立刻自告奮勇願調職遞補,只因她想換個環境,試試是否每個職場都如同之前那般。拜托,都快墊十一世紀了耶,為何大部分的人仍守著舊思想?時代前進,人心卻原地踏步,中國還有何前途可言啊?
突然好想听听家人的聲音,于是她拿起電話撥了一串號碼,
「喂?」接听的是安蓉蓉。
「我是美美。」
「美美!怎麼有空打回來?日本的生活如何?能適應嗎?」喜出望外的安蓉蓉立刻問了一大堆問題,終歸一句都是關心。
「還好。」安美美一言以回之。「爸媽怎麼樣?二姐跟二姐夫、菲菲和阿旭、楚楚和錫陽、大姐、你、貝貝,大家都好嗎?還有二姐那個小搗蛋鬼,頑不頑皮啊?」
「美美,你去日本才多久啊?大伙跟你離開前的情形一樣,變化都不大啦。怎麼?你現在正患思鄉病嗎?早叫你別去的嘛。忽然跑那麼遠,要見一面都難。」安蓉蓉略帶譴責,但語中思念成分居多。
「有空我會回去的。噢,對了,告訴楚楚或許我會去參加她的畢業典禮。」
「參加畢業典禮我看你就省了吧,直接回來參加結婚典禮才是。」
「她已經決定要嫁錫陽了?」
「對呀,人家等了她三年多,好不容易總算畢業了,她也沒理由再推托了。」
「那你和至桐決定什麼時候結婚?」申至桐是二姐夫的好友,安蓉蓉和申至桐雖早對上了眼,但申至桐自去年才展開行動,兩人于是才有後續的發展。對于這小兩口,眾人頗看好;偏偏他們像冤家似的天天吵鬧、時時斗嘴,說這是增進生活情趣,唉……傷腦筋呀。
「還久的咧。倒是你,何時也帶一個回來讓大伙瞧瞧?」安蓉蓉反將她一軍。
「呃……等太陽從西邊出來的時候。」安美美含糊帶過。
「唉,你喔。」蓉蓉故意嘆氣。
「爸媽都睡了嗎?」
「嗯,有重要的事嗎?不然我去叫他們好了。」
「不用了,沒什麼,只是突然想听听大家的聲音而已。沒事了,你去休息吧,我也要睡了。」
「這樣啊。那好吧,你好好照顧自己,有事再隨時打電話回來。」
「我知道。對了,楚楚的日子訂好後記得通知我。」安美美補充,腦海已浮現小妹身著白紗的美麗畫面。
「會啦。」安蓉蓉打了個呵欠。「那bye嘍。」
沒辦法,早睡是安家的習慣。
「嗯,bye。」
結束與妹妹的一小段談話,瞄了眼時鐘,已快午夜了。她也該去沐浴一下,然後上床。
念頭一定,安美美強迫自己離開柔軟的床往浴室走去。
***
倚在東京鐵塔的欄桿外,司徒青魁遠眺整個東京的夜景,瞳孔卻沒有焦距。嚴格說來,他這樣子應該叫做「發呆」。
今夜,他的心情異常混亂,腦子里全是安美美的倩影。他不明白那是什麼感覺,莫非……就是人稱的「心動?」
難道說他對安美美心動了!?
可能嗎?他曾經以為這樣的情緒不可能降臨到他身上;但,令他心動的這個女孩終究出現了,不是嗎?
安美美認真、獨立,而且有思想,完全符合他理想情人的模樣。可是,她說她對男人沒興趣……
為什麼呢?到底什麼因素導致她有這種想法?難道她以前吃過男人的虧?又或者有其它原因?
罷才的話題不夠深入,他還未十分了解她。如果可以,他真希望下一秒就是上班時刻,能將一切問個清楚。但是……唉,時間過得真是慢。
百般無聊地四處張望,放眼所及淨是成雙成對的情侶。以前他對這種情況往往一笑置之,然而此刻不知怎地,他竟涌起一股悵然……太莫名其妙了。為了一名女子,竟擾亂了他所有的情緒。
「嗨,先生,你寂寞嗎?」忽地,有只縴縴玉手搭上了司徒青魁的肩。
極不願受人打擾的司徒青魁眉頭一皺,迅速甩開那只手,並道︰
「請離我遠一點。」
「我會很溫柔的。」柔膩的嗓音毫不放棄。
「滾開!」司徒青魁忍無可忍地咆哮,旋身瞪著那位不速之客。
流鶯一與司徒青魁面對面,隨即被他駭人的眼神嚇得驚聲尖叫,而後逃之夭夭。
望著那抹一溜煙跑掉的背影,司徒青魁不禁失笑……
他搖了搖頭,仰望天際最後一眼,然後緩緩往停車場走去。
如果不想受人打擾,最好的方式只有回家;因為只有家才能夠完完全全屬于自己。
至于安美美……他會理出個頭緒來的。
第三章
度過了一個漫長的無眠之夜,司徒青魁帶著一雙微微布著血絲的熊貓眼走進公司。
當他瞧見自己的辦公室門口被花團緊緊簇擁時,不禁大愕,繼而咆哮問︰
「這是誰搞的鬼?」
他對花粉過敏應該沒有人不知道才對;而眼前這一堆花,是哪個不知死活的人存心與他作對,不想混了嗎?
在董事長盛怒的注視下,大伙噤若寒蟬,紛紛低下頭,有志一同地指著辦公室內,似乎無聲地說,答案就在里面。
司徒青魁由于一夜沒睡,而情緒有些不穩。瞪了瞪那一堆花,不敢太靠近;又望了望他的員工,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