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起父親曾說的話。「中國傳統女性的貞潔是很強韌的一種力量,你的曾祖母,就為曾祖父整整守了三十年的寡!」
這個曾祖母,當然不會是張嵐曲!
書王直著眼,望著那一罐子的白骨——
「趙言晏自然是心有不甘!他的情念,全系在張嵐曲身上,那麼……安敏!」書玉一聲驚叫,沖了出去。
※※※
安敏用力的甩甩頭,揉砰臉上的一個大哈欠。
「不行!我還是想睡覺。」她起身離開寫稿的大書桌,走進浴室,用冷水不停的往臉上潑,想剌激一下委靡不振的精神,然而出現在鏡面中的,仍是一個睡眼惺忪的自己。
「哎呀!不行,余安敏,你要振作。」安敏不斷的提醒著自己,她走出浴室,牆上的鐘清楚的告訴她,現在的時間才十點過一點點,而她八點才離開床鋪哩!
「啊,好想睡呀!」安敏忍不住伸了個懶腰。望著拉在書桌上的空白稿紙,她可是積欠了一的稿債哪!「不能睡哇!再不寫稿,出版社可是要派人拿刀砍我了。」
況且,這些日子以來,她只要一睡覺,就會莫名其妙的跌進趙言晏的時空中,頻率是愈來愈密集,幾乎到了每天都要「穿梭時空」和趙言晏來個「幽會」。
安敏對自己投以一個無可奈何的苦笑,說是「幽會」還不為過,沒人發現嘛!當然,除了書玉之外。
想到趙書玉那小子,安敏的心中就有一種怪怪的感覺,揮之不去的。
仔細算算,打從那天她和書玉爭執後,憤而離開至今,總也有好幾日了,在這段其間,書玉不但沒有露面,連通電話也沒有撥來。
「真是太不夠意思了。」安敏的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會踫上這種沒有道理的怪事,他也難辭其咎,畢竟事情是因為到了他的老家才發生的。說什麼,他也不能置我于不顧。可是這家伙,不但沒有幫我的意思,居然還認為我是胡言亂語,真是令人生氣。」
老實說,前後認識書玉也有好一段時間了,她始終沒有真切的去想過︰她和書玉的關系。
是好哥兒們吧?
瞧他們平時相處的模式,根本就無性別可言。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回他們一起去登山,背了一大包的行囊,才爬到一半,安敏就走不動了,她賴皮的要書玉替她扛負那些行李。怎知那該死的家伙,居然大剌剌的把眼一瞪,道︰「敢跟我一起來,就要有那樣的認知,背不動自己自己的行李,還登什麼山呀!」
傍書玉這麼一搶白,不服輸的她,只好咬著牙,自己背了十幾公斤的包袱,爬上山去。
回家後,安敏足足在床上躺了一個橙拜。
書玉後來到家里來探望她,站在她的床邊,咧著嘴對她笑道︰「不錯啊!到底還是撐了過來,我愈來愈佩服你了,安敏。完全沒有一般女孩子的那種驕縱脾氣!」
當時,她只是嘿嘿的干笑兩聲。
如果是一個他喜歡的女孩子,他一定不會說出這種吊詭的話吧?
那驕縱也成了一種可以忍受的「性格」,甚至成了一種「很可愛」的表征吧?
不知道為什麼,想到這里,她的心中就泛起一種不足為人道的走味心情。
她是喜歡書玉的吧?
這種似是而非,模模糊糊的遐想,令她的心陡然一震。
可是——
印象中,她甚至不曾見過書玉和哪個女孩子稍微走得近一些,唯一和他在一起,還能有說有笑的,就是她自己了,難怪鄧潔要猜測他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特殊」的開系。
要是真有那種「特殊」關系,她可能會好過一些,但是,書玉似乎沒有那個意思,更糟糕的是,書玉對其他的女孩子,似乎也沒有那種「企圖」。
有一回,她實在忍不住了,跑去問書玉,他脹紅了臉,大喝一聲︰「你有問題啦!問這個什麼鳥問題。」還很用力的給她一拳,痛得她的右邊肩膀連著三天都舉不起來。
「那你干嘛不交女朋友?」安敏一面揉著疼痛的肩膀,一面悶聲的問著。
書王直愣愣的望著她,好半天,才悶悶的回答。「誰說我不交女朋友的?我只是寧缺勿濫!」
寧缺勿濫!
安敏笑笑,只是說︰「別挑到最後,挑了個讓大家都跌破眼鏡的。」心里卻不免想︰「什麼樣的女孩,才能讓他打從心中折服呢?」
安敏胡亂想著,隨即回過神來,道︰「管他的哩!反正不會是我就是啦!」
話才一出口,她自己便一愣,可真是夠酸的了!
望著桌上散落的稿紙,她的思緒,又不兔回到時間的那一端去。
唉!想起趙言晏,安敏實在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才好。
這些日子以來,她花了許多時間去和趙言晏相談。
罷開始時,她只是覺得奇異,對于自己擁有這樣奇特的遭遇而意外,好奇心使她想進一步了解,更何況,趙言晏和張嵐曲的故事,也深深的吸引著她,那到底是個很感人的題材,不是嗎?
但是,在一次次與趙言晏的晤會中,她發現他實在是對自己痴情,不!或者該說是對張嵐曲痴情才是。
如果在現實生活中,有個也對自己那麼眷戀的人,她也一定會感動的吧?
不管怎麼說,張嵐曲總是個令人欣羨的女子。
畢竟,那樣驚天動地的愛情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大部分的人,終其一生,也是庸庸碌碌、平平淡淡,找不到自己真愛,懵懵懂懂的過了一輩子。
不管如何,她總是覺得張嵐曲是值得了的。
「嵐曲!」
她冥想之際,有個細細的聲音,潛入她的耳膜之中。
「又來了!我真是有點走火入魔了。」安敏用力敲敲自己的腦袋。「心里想著張嵐曲,居然听見了趙言晏的聲音,現在是大白天耶!而且我又沒有睡覺。」
不可能在此時此刻,听見趙言晏呼喚的聲音的。
「嵐曲!」
安敏一愣,那呼喊聲雖然細微,卻清楚得很。
「嵐曲,你听見我在叫你嗎?」
安敏霍地站起身來,沒錯,這是趙言晏的聲音。
他在呼喚她。
但是,現在是白天呀,是她清醒的時刻呀!他怎麼能跨越其中的時空,前來她的世界!
「嵐曲。」趙言晏的聲音在她的耳際回旋著、飄蕩著。
安敏不住的在自己的小綁樓中張望,一面喊著︰「是你嗎?你在哪里?」
「嵐曲,你來呀!」趙言晏催促著。
「我……」醒著的時候,安敏不知道如何跨越到那個世界中。
「嵐曲,你來呀!我有話要告訴你。」
安敏心中一緊。「我……不知道怎麼過去!」
「閉上眼晴。」趙言晏的指示,猶如在耳際。
安敏絲毫不猶豫,立即閉上眼,不到一秒鐘,她就覺得自己的身子開始又往上騰空,然後,猛地往下一降!
她昏陶陶之中,再度听見趙言晏的聲音。
「你來了,嵐曲。」
安敏睜開眼,沒錯,她竟然又來到了趙言晏的大書房之中,這個在睡眠中,來過了好多次的地方。
可是,可是這次不一樣。
這一次,她竟是在清醒的時候,跌進這個時空中的。
「這到底是夢,還是其實的?」她已經被弄胡涂了,混淆了。
「這有什麼分別嗎?」趙言晏執起她的手,道。「人生如夢,不是許多人這麼說。」
安敏搖頭苦笑,「那麼,我又是誰呢?是余安敏,還是張嵐曲?」
趙言晏望著她,溫柔的說︰「對我來說,不論你是誰,都是唯一的。」
安敏嘆口氣,問︰「即使我只是個冒牌的張嵐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