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胡少爺發現了我們真實的身分,是不是?」錦兒瞧見程殷殷的斷然和突兀,不禁做了如此的推想︰胡家不能待下去了。
事到如今,似乎也不該再瞞著錦兒了,她決定全盤托出真相,「不是。不過也猜中了一半!」
「啊?」錦兒更迷糊了。
「胡泯剛才說要上我們家提親。」程殷殷簡潔的把最重要的部分說出。
「哇!」錦兒瞪大了眼楮,「胡少爺知道我們的身分了?」
「不知道。他只知道我是個女兒身,還記得西廂失火那一次嗎?是他把我救出來的,那晚他就知道我們是女扮男裝,從家里逃出來的。」程殷殷對她訴說著原由。
「難怪我覺得胡少爺有些怪怪的呢!原來他真的被小姐迷上了呢!」錦兒拍著手,難掩臉上興奮的神色,姻緣天注定,一切總算仍舊美滿。
「又對了一半!他說要到我們家提親,但先要上程家退親!」
「咦?」什麼意思呀?
「他不知道我就是程殷殷。」程殷殷有些苦惱的說︰「換句話,胡泯喜歡的是『殷為程』,而不是『程殷殷』!他對程家小姐的印象很不好呢!」
「啊--」怎麼會有這種事!錦兒簡直異愕的說不出話來。「那現在怎麼辦?」她大夢初醒般,著急的搖晃著程殷殷的手臂。
「我們回家去!先讓『殷為程』徹底的消失掉,他自然無處上門提,只好娶程家小姐了。」程殷殷自個到後來,也忍俊不己,笑了出來,「怎麼好像我在用計設計他似的。」她本來是要逃婚的,情況演變成至今的狀況,也是她始料未及的。
「早知道如此,當初我們根本就不該偷偷逃出來。」錦兒對于小姐終于有了回家的念頭,而松了一口氣,卻也忍不住抱怨起這一段日子的奔波和提心吊膽。
完全是一場虛驚,還是一出無事忙的鬧劇。
「好錦兒,我向你賠不是,別生氣。」程殷殷倩然而笑。
「可是,我們這樣一走,胡少爺一定會急得到處找我們的。」錦兒說︰「我們給他留封信。告訴他到程家來娶『殷為程』?」她隨之也頑皮起來。
程殷殷思索了一下,奔至床沿,解開當初帶出門的行李,其中有一小包沉甸甸的細軟,是她的一些較值錢的飾物,原先是打算在「逃婚」過程中,可以應急變賣的。她取出一個系有紅絲結的佩環,高高的揚在錦兒面前︰「你瞧這是什麼?」
錦兒一看又睜大了眼,叫了出來,「小姐,你居然把這個訂親的信物也帶出來--」她當初當然不會想到是今天的這種局面,帶著這塊佩環,自然是要把它拿去換銀子使的。
「就留下這塊佩環吧!他應該懂得其中的奧妙的。」程殷殷笑笑說,就拿這件信物做為試題,考考胡泯這兩個月以來的學習成效吧!
「會不會太難了一些?」錦兒有些不放心,這其中曲折的離奇過程,連她自己都有幾分匪夷所思哩。
程殷殷美目一揚,「要娶長安第一才女,先來個小小的測試,牛刀小試一番,也不為過吧?」
「嘻!小姐我瞧你說話的樣子,可是愈來愈像胡少爺了呢,這兩個月也搞不清楚誰是夫子,誰是學生,誰軟化了誰呢!」錦兒嘻嘻而笑。
程殷殷一愣,「是嗎?」
「可不是呢!看來我們回家得好好重新修身養性一番了。」錦兒調侃著。說著,主僕二人又都笑了起來,收拾著行囊,等待著夜闌人靜的時刻。
趁著四下無人,程殷殷和錦兒躡手躡腳,循著後花園的蔭幽曲徑,慢慢地模踱到側門。程殷殷從門邊的土石塊中,模出了一柄鑰匙,卡啦一聲,打開了門,和錦兒走出了胡家的闈宏宅第。
「小姐,你怎麼知道這里有鑰匙可以開門?」錦兒驚奇的問。
程殷殷得意的笑笑,「胡泯告訴我的,晚上門禁森嚴時,他就從這兒輕而易舉的跑了出去。」
「哦。」錦兒恍然大悟。
「我們回家也如法炮制?」程殷殷異想天開。
錦兒搖搖頭,胡少爺那一身的古靈精怪,可叫小姐給學了十足,「我看不必了,還是藏好手上的這把鑰匙,反正日後用它的機會才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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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家宅第里一片喜氣洋洋,昨夜小姐回家的消息,怕已是傳遍了府里的上上下下。
大廳里,程殷殷斂眉低首的站在雙親跟前,「爹娘,對不起,害你們操心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過來給娘瞧瞧,殷殷似乎瘦了些呢!」程夫人愛憐的撫著女兒的手臂,關愛滿溢的打量著程殷殷,「真的瘦了許多呢!娘得給你好好補補才行。錦兒,你吩咐廚房去炖些補品來,快!」
「是!」錦兒應了一聲,旋入後廳去,心里忖道︰「瘦的是我錦兒呢!小姐在胡家吃得飽睡得好,又有人相陪,可是樂不思蜀的很哩!」
程義一臉嚴肅的端坐在太師椅上,半句話不吭,程殷殷硬著頭皮,低聲地說︰「爹,對不起,是我太任性了,請您別生氣。」楚楚可憐的音調,任誰都會為之不忍。
「你這孩子呀!真是的,一句話不說就跑了出去,也不想想家里會有多擔心。」程義雖然還是擺著一副教訓人的面孔,但顯然語氣也松軟了許多,對于這位掌上明珠,他心中的疼惜,還是多于怒氣的。
「還說呢!還不都是因為你堅持這樁聯姻,殷殷無計可施的情況下,才會出此下策。說來說去那是你這個做人家爹的辦事不力,不能給女兒安排一個美好的姻緣。」程夫人愛女心切,想起整個事件的前因後果,不免對丈夫發起怨氣來。「現在殷殷回來了,你找個時間到胡家去辭退這門親事吧。」
「啊!這……」程義顯然對夫人的交代覺得有些為難,力不從心。
「啊!娘,不用了。」程殷殷急忙阻止母親的提議,她飛快的轉動著腦子,該怎麼說呢?我十分願意嫁給胡泯?這……這怎麼開得了口嘛?
「殷殷,你不用擔心,不用怕,有娘給你靠呢!」程夫人篤定的拍拍女兒的手,堅決的看著丈夫,「你一定要去胡家辦好這件事,要殷殷嫁給那個不學無術的胡泯,根本就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哼!要是你一定要把殷殷嫁到胡家,下次離家出走的,可就不只殷殷一個人了!」程夫人半帶恐嚇的語氣,果然收到了應有的效益,只見程義面有難色的皺緊了眉頭。
「夫人,這……」
「別說了,這回我是吃了秤跎鐵了心,你非得去辭掉這門不恰當的婚事不可!」程夫人絲毫不肯軟化。
「娘!爹有爹的苦處,您別淨是逼他!我不再反對這門親事了。」程殷殷說著,雖然是頂著為父親的立場設想,但親口說出願意嫁給胡泯的話,仍是令她不免面紅耳赤。
「殷殷--」程夫人用充滿意外的眼光,凝視著女兒。
「真的,娘,我們做人不能言而無信的,是吧?」程殷殷一邊說,心里實在覺得有些汗顏。
「嗯!是呀!是呀!」程義听見女兒竟然態度為之丕變,完全站在自個兒這一邊,訝異之外,急忙的點頭贊同,「是呀!我們和胡家交情菲薄。殷殷,你放心,爹一定給你安排一個長安城內最豪華的婚事,你放心好了。」程義拍著胸脯擔保著。
「可是--」程夫人還是遲疑著。
「別再可是了,就這麼說定了,胡家三番兩次來催,我都不知該如何是好,用殷殷生病的理由拖延,也終于可以圓滿結束了。」程義如釋重負的吐了一口氣。